明明这一刻比谁都绝望，比谁都难过。
然而做出来的表情，却只能还是这种淡然。这样的痛苦，注定了是没有人能够理解的了了吧？
面对着这份路漫兮的坦白，顾暖音突然之间就陷入了沉默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好了。
面对着她的沉默，薄凉一笑，还是路漫兮自己继续伤感。
“其实这样的结果，也并非是全然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在当初上了手术台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
“所以，才故意要编造出什么车祸的借口来么？”
怎么男人们都喜欢用这一招？觉着很伟大么？
可是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们有没有哪怕是考虑过一点儿女人的感受？当然了，虽然严格来说，路漫兮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男人了。
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韩相臣的几乎差不多是同样的借口来，顾暖音的登时气结。
只顾沉浸在自己难过失落中的路漫兮自然是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只是在听完状似质问的话语之后，神情更加落寞。
“让她伤心绝望到不得不放弃忘记，总要比守着一份无望的爱情来的要好一些。
换了身份的我，就连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又怎么能够奢望她去接受？
只是没想到，现在成功让她放弃了，我却又放不开了。”
危机时刻的生死一线之间，虽然她的状态看上去十分的吓人，可是意识竟然还是诡异的清醒着。
除了要忍受那种排山倒海而来的蚀骨痛意之外，她最大的震动，却还是赵欢的眼泪。
毫无征兆的，心底突然那就生出了莫名的奢望来，想着或许那份爱情，不一定就死绝了……
然而没想到，最后却始终还是没能逃得过。
“事到如今，也不算意外了。不管怎样的舍不得，也改变不了一早就要注定好的结局。
所以，我也不会再继续奢求什么。
再说，爱她是我自己的事情，没有谁规定，她就必须一定要全盘接受了。
就算是没有丝毫的回应，或者是因为我现在的这个样子而感到很反感，也应是我活该吧……”
从此之后，只相守，默默相守着心底那份早就死去的爱情，也是另外一种……延续吧？
浓浓的悲伤气氛以眼前的女人为中心，缓缓在病房里面蔓延了开来。
再次有了喘不过来气呼吸的感觉，顾暖音干脆起身走过去推开了窗户。
“抽什么烟？呛死人了。既然如此，既然你这么舍不得，那你为什么还要做那个选择？”
如果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那至少赵欢也还是幸福的吧？
一个变性人，从男人变成女人，在国外的那些报道里面来看，好像是一件很平常，也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顾暖音并不天真，完全可以想象的到，在那份改变的背后，到底都要承受着什么样的苦楚！
而且从路漫兮刚才那些状似平静的叙述里面，也完全可以感受的到！
然而不解的话语，下意识地就问了出来。
然后，她就知道自己还是愚蠢了。
疑惑也只是下意识的，等话语出了口，她才知道自己其实是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果然，抬眸看过去，看到的就是路漫兮满是嘲讽的绝美脸庞。
“呵，为什么要做那个选择？
因为我没有选择啊，虽然是自己的人生，可是替我做主的那个人，却从来都不是我自己啊。
我记得曾经有跟你说过，我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都是什么样的吧？”
“……嗯。”
的确是有说过，那还是在她装醉借宿，算计自己的时候呢。
只不过那个时候因为全然不了解真相，所以并不明白她当时话里面的深意。只是单纯地同情着她的遭遇。
现在懂了，忍不住唏嘘不已。
“我明白了。”
幸福的生活都是差不多相同的，有意无意地秀秀恩爱虐虐狗，不幸的爱情，却是有着千奇百怪的缘由。
然而能够真正幸福的，又有多少？就算是暂时拥有了，能够拥有多长的时间，也是一个未知数吧？
“顾暖音，爱情这回事儿，很玄妙，说不清。
有些人可是朝三暮四，对谁都能说我爱你，对谁都会有感觉。
可是有的人，却是不一样的。就那一眼，看上了，上了心，就是一辈子。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其实我们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人，才能最后聚在一起。所以我们对于爱情的执着，也是相同的。
如果确定了就是他，如果确定了此生非他不可，就记得一定要去争取，不然错过了，很有可能，就是一辈子！”
“这也算是经验之谈的善意劝慰么？”
明明是想笑一下表示自己的玩笑之心来着，只不过突然发现，好像有点儿困难，干脆也就放弃了。
还真是扯淡的一天，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为朋友的豁然开朗而感到开心，也同样因为朋友的黯然神伤而难过。
再联合自己的现状以及遭遇担忧，心情就跟在坐过山车一般的刺激。
浑浑噩噩间，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
一直到了别墅里面熟悉的味道窜入了鼻翼，整个人这才像被抽了筋一般地瘫倒在沙发上，再也没有了能动一动的力气。
等到终于能缓过劲儿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掏手机，不是自己的那个，而是后来跟韩相臣通话的那个。
然而上面却是空空如也，不管是未接电话，还是未读信息，都没有。
所有的神情也就在那一瞬间再次彻底的垮了下去。
都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不过总也睡不安稳，即便是在睡梦中，也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威胁着，时不时的心悸让顾暖音呼吸困难，等到终于被吓醒了，才发现已经是到了华灯初上。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了啊？难怪感觉肚子都有些饿了。”
嘟囔了一句，看了看身上被压的有些皱巴巴的外套，她便起身去换家常服，脑子里面总感觉有些迟钝，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反应过来。
一直等到换了衣服去了厨房为自己做吃的的时候，才终于还是想到了。
“对了，我都做了什么梦来着？”
能让自己心悸到惊醒的梦，想来也不会让人感到心悦愉快。
然而细细回想过去，却发现居然在记忆里面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一边心不在焉地吃饭一边费尽周折地想着，到了最后也勉强隐约记得好像有韩相臣的脸。
笑的如春风般温暖，让人眷恋的完全移不开目光。
“难道还是美梦不成？
可是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