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雪薇被殷鸿瑞的愤怒给吓傻了。
殷鸿瑞心里本来就因为自己职位不高，不能参加重阳节的宫宴而难受。只是在家中老母开怀，殷勤，女儿又孝顺，暂时地让他忘却了那些不痛快。如今被殷雪薇当中揭穿，心里自然是百般羞怒。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在这样的场合生气。可最后还是忍不住。
殷雪薇早就被殷鸿瑞的脸色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一声。边上坐着的殷雨薇也不敢在此时忤逆，替她说话，只能心里着急。
“你……你、你，”殷鸿瑞胡乱地指着人，“把四小姐给我带去祠堂跪着！”
殷雪薇忙大叫道：“爹爹，女儿犯了何错，要去祠堂。我不服！”
殷鸿瑞冷笑：“父母命不敢违。我看你今天是生了反骨，竟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马氏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在桌下，一只手死死地拉住殷云薇，让女儿别在这个时候惹上她爹。
殷云薇正欲对马氏说什么，却见到马氏一个眼刀过来，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你爹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要不想一起去祠堂就别说话”。
殷云薇又看看一脸漠然的佘太夫人，只好讷讷不语。
这一切都被殷雨薇看在了眼里，她此时心里对殷云薇真正产生了怨气。如果说徐姨娘的事，殷雨薇还能明白是自己姨娘太作，生生把宠爱给折腾没了，还企图祸害嫡小姐，导致了自己的悲剧。那么今日此时，马氏母女不愿出手相救，倒真让殷雨薇心生愤恨。
一群嬷嬷丫鬟们上来拉人，却也不敢真对殷雪薇下狠手。她们也知道殷雪薇之前是多受殷鸿瑞的喜爱，虽然如今徐姨娘不在，在殷鸿瑞的心目中地位有所下降。但终究，殷雪薇还是殷府的小姐。
两厢僵持之际，佘太夫人发话道：“雪薇今日心浮气躁，去祠堂跪跪念念经也好。什么时候清完心，什么时候出来。”
殷雪薇把矛头对准了佘太夫人，“祖母让我清心，我自然没有不愿的。可总归要给我一个说法！”
殷鸿瑞嘲讽道：“说法？忤逆父亲，顶撞祖母。这些难道还不够？我听说你平日里可没少对夫人不敬。果然有什么娘就有什么女儿，你就和你那个祸水姨娘一个德性！”
殷雪薇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殷鸿瑞竟然如此评价徐姨娘。不仅是她，就连殷雨薇也愣住了。
原来，原来在父亲的心目中，姨娘已经变得如此不堪。天哪，亏她俩之前还盘算着让殷鸿瑞把徐姨娘接回来。
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殷雪薇被嬷嬷们拖走了。
余下的人们也再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殷鸿瑞重新拾起了筷子，但是看着满桌的佳肴，心烦意乱。他把筷子扔在桌子上，敷衍地道：“娘早些歇息吧，儿子先去前头了。”
佘太夫人点点头，然后对马氏道：“我也有些累，这里你照顾着。难得过节，别因为一个人惹得大家不开心。”
马氏忙喏喏应下。
两座顶头大山走了，剩下的女眷哪里还有这些心思呢。没过多久，也都散了。
钱姨娘带着女儿殷晴薇回到自己院子里，关上了门，便哈哈大笑起来。
“她殷雪薇还以为自己是过去那个不可一世的四小姐？姓徐的的走了，她们姐妹俩还能翻得出什么浪花儿来？看看老爷给她俩定的亲事就知道了。”
殷晴薇默默坐在桌子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口中道：“姨娘快别这么说了。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又是一番折腾。”
钱姨娘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挨着殷晴薇坐下，拉过她的一只手细细摩挲着。
对这个女儿，她是特别骄傲。不仅遗传了自己的美貌，同时也不是轻浮的性子。放出去说是大家小姐，别人也是信的。
钱姨娘的肚子不争气，进了殷府之后除了一个殷晴薇，就再也没有别的子女了。是以她把殷晴薇当成了眼珠子来对待，从小便在私底下好好养育着。她原本是教坊里头的伎人，后来被人买下，用一顶小轿子从殷府的后门抬了进来。
钱姨娘从来不怨，命不由己，她无能为力。只有靠着自己的努力，尽量过上好些的日子。可有了殷晴薇之后，便不一样了，什么都有了奔头。
如果女儿还和自己一样，那又有什么意思。是以钱姨娘在徐氏风头最劲的时候也不曾发力夺宠，而是将自己全副身心放在了殷晴薇的身上。将自己在教坊学到的有用的东西，一点一滴地教给了她。
看着殷晴薇一日日出落地越发出色，钱姨娘想争一争的心情就越发强烈起来。
除了身份，殷晴薇不比别人差些什么。
徐姨娘走的缘故，钱姨娘心中自然有数。她倒不是在府中完全没有眼线，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为什么。
淮安侯的续弦……
虽然并非原配，可一旦殷采薇死了，殷晴薇嫁过去便是正妃。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钱姨娘此生都不曾想过自己能做正妻，可现在女儿有这个机会，她为什么不搏上一搏？！
这件事钱姨娘只在心里默默盘算，甚至连殷晴薇都不知道。
突然安静下来的钱姨娘让殷晴薇有些不习惯，她困惑地看了眼钱姨娘。
钱姨娘回过神来，拍着她的手道：“去睡吧。睡前别吃点心了，小心胀肚子。”
殷晴薇应了下来。
母女俩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主屋。
一夜无话，此夜各院心中盘算按下不说。
马氏一夜未眠，全为了无意间出尽了风头的殷云薇。第二天起来去见佘太夫人，还引来了佘太夫人的问话。
“怎么看上去没精神的样子？昨夜没睡好？”
马氏勉强笑笑，半晌还是道出了心中的担忧：“云薇昨日，实在太……不知收敛了。”
佘太夫人笑道：“这有什么。云薇就是这样的性子，并不是有意为之。你若实在担心，日后从旁教她一二便是了。”
马氏道：“昨夜赵嬷嬷也是如此劝我的……”
佘太夫人道：“行啦，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些长辈无须担心。我早说过，云薇必是个有后福的人。”
殷鸿瑞这日需上早朝，一早便出了门，所以就没来得及过来请安。
两位姨娘带着自己的女儿们，踩着点儿到的。她们知道马氏总有和佘太夫人说悄悄话的时候，索性不如晚些到，挑不出错来便也成了。
殷雨薇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因为担心身在祠堂的殷雪薇，她也是一夜没睡，脸色看上去煞白煞白的。
最晚到的反而是殷云薇，不过她是因为住得远了。
佘太夫人将殷云薇叫到跟前来，将人搂在怀里。殷云薇半个屁股坐在罗汉床上，还不敢坐踏实了，整个身体僵在那里，好不难受。
佘太夫人问甘姨娘：“锦山什么时候回来？重阳节说是有谢师宴，不过也快了吧。”
甘姨娘欠了欠身子，道：“前些日子来信，听老爷说是学业不精，还需在书院住些日子。”
佘太夫人点头赞同，“是了，学业最为重要。若有朝一日锦山能一举夺魁，考上状元，我们殷家也算是荣华不断。也亏得有祖先的庇佑，才有了这么一个男丁。”转头看向马氏，“届时可得去京郊的妙莲庵里头好好还愿。”
马氏欠身道：“媳妇都准备妥当了，香油钱也一直不曾断过，日日有长明灯点着。”
佘太夫人满意点头。
殷云薇有些诧异，殷府竟然还有个自己没见过的人？听她们这么讲，似乎还是殷府唯一的男孩。还是甘姨娘所出的。
那为什么甘姨娘并没有母凭子贵呢？按理来讲，殷鸿瑞应当会加倍疼爱甘姨娘，让她多多生子才对。
还没等殷云薇想出个一二三来，佘太夫人又吩咐马氏，“我看家里几个姑娘年纪都差不多了，是到了该料理家事的时候了。这个就交给你来办。”
马氏口中道是，略一思索后道：“你们几个午后上完课，来我这儿一趟。我上午先与苏先生商量，得调下上课的时辰。”
殷家几个小姐都福身道是。
殷云薇仰头问:“那我也要学吗？”
佘太夫人哈哈大笑，问道：“云薇也想学？”
殷云薇想了想道：“既然迟早都要学，那么先学后学没有太大差别。跟着大家一块儿学，也能省了娘的功夫。”
佘太夫人轻抚她的背，“你倒是个孝顺的。”想了想，道，“那就一起学了吧，反正也不费什么事儿。”
马氏对此求之不得，她正愁着没有合适的时机来女儿。于是便想着要趁此机会，把殷云薇爱出幺蛾子夺人风头的性子给改了。
殷雨薇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祖母，雪薇姐姐，也一起学吗？”
佘太夫人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
屋子里谁都不敢说话。
“学，雪薇也是殷家的女儿，为何不学？”
殷雨薇听了这话，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