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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长安

寻君记 夷歌四起 7374 2022-09-11 13:28

  她抬脚刚走了几步,帘外又传来几道语声,让她停住了离去的步伐。

  赵豫戈听完韩知琴暗含怨气的一番话,静立片刻,随后用力扯开了她环在自己腰间的双臂。力道之大,令她手臂隐隐有些吃痛。

  他面无表情,语气冷若冰霜:“这种毫无根源的中伤他人之语,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韩知琴愣怔当场,立即想要开口辩解。赵豫戈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她了,这种恶语,本不该出自一个良善少女之口。

  “我思慕徐氏许久,多年来一刻也不曾忘过。”他声音朗朗:“求娶她乃是一厢情愿,勉强于人,她既答应,便成我之幸事。我心甘情愿,怪不得任何人。”

  徐云期停驻在原地,浓密眼睫掩住复杂情绪,心跳咚咚响起。

  草草过滤一遍回忆,她不记得他们二人从前有过什么交集,疑惑陡然升起。

  “另外,她的兄长刚刚升任为中书令,她的家世如何,能不能当得起长安贵女的名头,不必我多说。”

  他注视韩知琴,“如此,你可有二话?”

  韩知琴被他极寒的目光逼退,竟然发不出一丝言语,下意识倒退两步。韩知琴心头剧震,她了解他,知他说的不是谎话,只觉浑身冰凉。

  赵豫戈见她面色惶然,几分绝望在其中,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知琴,你莫要自误。”此时如果不狠下心,他不知道她还要做出什么事来。

  韩知琴眼泪如断线珍珠,望着他呜咽摇头。

  赵豫戈眉头一沉,已经越过她快步走到门口处,高声道:“林原,进来。派几个人连夜将韩娘子送回敦煌,不将人送回韩府,不准回来。”

  林原往里瞧了一眼,拱手应是,一旁的年老仆妇会意,面庞冰冷,上前将她拉起,控制着力道半拉半劝,将人带了出去。

  外间安静了下来,良久终于传来一串沉重足音,赵豫戈走了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徐云期脱去鞋履、外衣躺进被褥里,脑子里还是他的那句“我属意她许久,多年来一刻也不曾忘过。”

  心中几许甜蜜,几许惶恐,连夜在她心交替涌现。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排除遇到风雪和险地时会停留几日,因马匹精良,又有赵豫戈手下的军士相护,他们没有费多少力气,便回到了长安。

  马车驶入长安之时,街道两旁的热闹一如往昔,人声喧哗不绝于耳。各色的商品被随意放置在摊位上,摊贩们飞沫四溅和行人吆喝着。每一个人脸上都泛着一种处在太平盛世之中才会有的安乐满足。车轮滚滚驶过,往徐府的方向而去,所经过的大街小巷,或宽或窄的道路,都是徐云期曾经丈量过的。

  这里是长安,是她魂牵梦萦的故土,阔别多日,她终于回到了这里。

  赵豫戈数年没有回过长安,对他来说,这座城池多数时候只是印刻在他记忆里的一个剪影。从今日起,他将要抛弃过去的七年记忆,在长安重新扎根。

  圣上将他从敦煌召回,相当于让他交出手中的西北兵权,相当于斩断他的双翼。此时此刻,他除了手下的一支亲兵,再无其他兵力在手。

  好在他早已料到这一天的来临,这天下,是李家的天下,要他走他留,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好在突厥已定,他心愿已了。

  **

  永成二年,春寒料峭之时,徐氏云期重回长安。

  她在兄长的书房外长跪不起,任凭他人如何劝说,都不肯起身。她双膝之下未垫护膝,就这么直直地跪在坚硬石板之上。

  次日,中书令徐砚修与前安西都护将军赵豫戈密谈良久。

  雪势渐渐小了,从鹅毛大雪变成万千细小丝絮,寒风无孔不入,袭入徐云期的眼睛,细雪打在眼皮上,让她几乎不能睁眼。她骑着那匹被刺伤的马儿,不多时就出了房屋林立的范围,在不远处的大片荒原上疾驰。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处,只想就这样飞驰着,永不停歇,忘却所有。

  赵豫戈的坐骑健硕高大,一身黑色皮毛光滑油亮,是一匹可日行千里的良驹,在西北军中首屈一指。

  刚刚冲出去的那道雪白身影在褐色荒原上渐渐凝结成一个白色小团,渐行渐远。赵豫戈心中一急,猛力挥鞭,在马背上重重一甩。

  两人你追我赶,距离拉近,徐云期耳边传来马蹄之身,而她身下的马儿方才因为受伤狂奔,现在跑了这段路程,已经渐渐呈疲态。

  她飞速扭头看了一眼,那道黑色影子越来越近,她神色一紧,猛地一挥鞭,策马狂奔。

  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已经离她不过咫尺之远,赵豫戈座下的黑色骏马发出呼哧呼哧的厚重喘息声,他喊道:“你要是还想回去,就立刻给我停下!”

  声音严厉,看来他是动了真怒。

  徐云期闻言回头望了他一眼,他脸色深沉,隐隐还有些狰狞之色,

  赵豫戈一挥马鞭,不费吹灰之力就缠住了那匹白马的马尾,两骑的距离拉近,他骑在她的身侧,怒道:“徐云期!你在胡闹什么!你当这儿还是长安不成?在此处这样纵马疯跑,是要等到被甩在石头上头破血流才罢休吗?!”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眼界被拘在方寸之内的时候,所观之景也往往局限。

  就像从前她还在长安的时候,晏昔出事之前,长安的歌舞何处不欢腾?长安的美酒又是何等的醉人?如今忆起,那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变成了片段般的剪影,迷离扑朔、光怪陆离,像是隐在雾里一般。

  宛如隔世,这四字此时此刻才最是真切。

  年节将近,长安城想来照例是歌舞升平之景。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在意,在这遥远的漠北,还有人在浴血厮杀,最终埋骨异乡。

  徐云期看着这一片壮丽的美景,慢慢收敛了波动的情绪,看了一眼旁边的赵豫戈,想起刚刚他盛怒的脸色,心里有些歉意。

  看他一眼,低头问道:“赵将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自请来镇守边关的?”

  她依稀记得,有传闻说赵豫戈是自请赴边的,一时间有些好奇,原本以他的家世,完全可以在长安谋个职位,不必来此受这般苦楚。

  赵豫戈闻言扭头看向她,略一点头道:“是这样没错,我十四岁从军,当时不过是韩将军手底下的一个无名小将。”

  他转眸向着远处,神色带着一丝追忆:“算起来,距今也有近七年的光景了。”

  七年时间,竟如白驹过隙,一闪而逝。

  徐云期心下也十分动容,他从一个无名小卒走到今天,其中的艰难苦楚,该是非常人所能想象的。

  有众多如他这般的人在,舍生忘死,抗击突厥,使得边关安定,大梁的千万子民才能够安然度日,那些长安的士族子弟才能浸淫声色犬马,日夜不休。

  她颔首,轻声道“将军天生将才,云期佩服。”

  赵豫戈瞟了她一眼,好像在探究她说的这句话的真假。徐云期自问这句话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不是假话。

  他轻笑一声,暗道徐云期这回好像比上回长进了不少,她已能自己平复情绪,这样很好,他正担忧不知该如何劝起呢。

  他面色不改,道:“哪有天生就会杀人的人?不过是逼不得已,难不成我还能眼睁睁的看着突厥人打进来不成?不过要说我是天生的将才,这话倒也不假,赵家的确祖祖辈辈做的都是刀头舔血的勾当。”不知为何,他说到此处,眼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肃王平南乱,抗北敌,征战数十年,才得了如今的爵位。

  徐云期听出来他好像不是十分甘愿上战场杀人,一时有些诧异,张了张嘴,只好道:“肃王殿下的确是一方名将,虎父无犬子。”

  一岁的光阴悄然而过,恍若淙淙溪水长流,感觉到它的流逝,却没有太过深切的印记留下。

  小年日,一岁将近末尾。

  赵豫戈并不在都护府设宴庆贺佳节,他预备去往军营,慰劳那些用躯体苦守边关的将士们。

  就这一点来说,赵豫戈一直做的很好,他不似一般二十上下的郎君,极少沉溺于贪图享乐,无战事时也常常宿在营中,与将士们同吃同睡,以身作则。

  徐云期早已等候多时,在逢霖院里翘首盼尾,早已换好了一身轻便的男子服饰,外罩一件月白色披风,将头发用木冠束起,还带了些路上吃的零嘴,以备不时之需。

  下午时分,侍女远水知会徐云期,赵豫戈和几名下属已经整装待发,让她准备一番,好随着一道外出。

  候了多时,等来了赵豫戈派人来传唤,她此时竟然有种轻微的战栗感,终于要去见晏昔的血脉亲人了,关于晏昔遇袭的始末,她要亲自去问清楚,不会放过一丝细节。

  晏昔的玉还在她的颈上挂着,他一定还在某处等着自己。

  ……

  徐云期招呼远水入内,扫了她一眼,远水年龄约莫十七八,和捉月差不多,赵豫戈不喜女子服侍,身边只有她一个侍女。

  远水脸上一双圆圆的乌目,肤色白皙,观之可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徐云期总觉得她对自己有些疏离的冷意,藏在客套得体的笑容里。

  徐云期却不讨厌她,对她笑道:“我即刻就可动身,劳烦你几次来通传,多谢了。”她最后望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玉面束发,眉色鸦黑,有几分男子之气。

  还算满意,站起来准备出门。

  远水亦笑,笑不达眼底,道:“婢子不过是听了将军的吩咐,按命行事罢了,何来的麻烦一说?徐娘子不必客气。”

  徐云期站在她身侧,笑着点了点头。

  远水看着她的侧脸,笑意加深,又道:“这次徐娘子随将军去军营慰劳将士,婢子倒要劳烦娘子,多替婢子照料将军的三餐饮食,嘱咐他天冷加衣。将军事忙,这些琐事啊,总是记不住!”

  “将军身居要职,事务繁琐,有时夜间失眠,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真是像个孩子似的不让人省心。”

  远水这一番话说出来,似嗔似怨,一双眼睛里满是无奈,提起赵豫戈,又隐隐带了些女子的娇羞。

  徐云期听完,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愕然,远水她托自己帮她照顾赵豫戈?自己和赵豫戈都是主子,这种委托出自一个侍女之口,不得不说是十分逾距了。

  远水这话里话外,怎么有种妻子数落不记事丈夫的意思?含羞带怒的。徐云期心里拐了几个弯,捉月不是说赵豫戈府上并无任何妻妾吗?

  这个远水如今如此作态,倒像是赵豫戈房中的女子了。

  莫非……赵豫戈收了远水的房,让她成了他的人,却连个侍妾的名分都没许给她?

  徐云期这样想着,脑子里浮现出赵豫戈冷硬英挺的面孔,他于男女之事,倒是和他在战场上的铁血手腕差不离……她看向远水,她一脸幽怨,眼中情意绵绵。

  唉,可惜了这么一个妙龄女郎,跟了赵豫戈这种不解风情的莽夫。

  徐云期心下暗叹一声,惋惜地看着远水。忽然想起赵豫戈那日雪夜把自己从李慎羽手里救下来的那一幕,还有他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那条在抽屉里静静躺着的青玉项链。

  一股十足的怪异感觉从心里冒了出来,这位赵将军…看起来十足的正人君子一个,骨子里还是个多情种子不成?

  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除了晏昔,世上可还有专情男子了?想到这里,徐云期又是感怀又是悲戚,一时间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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