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浪漫，确实是浪漫，陌生的第一次相遇，是因果注定中唯一的惊喜。
可是，又有什么用？
惊喜什么都不能改变，反而像是一种……一种绝望中的挣扎，末路的苟延残喘……
言毅只是惊讶了一瞬，脸上便立马又恢复平静，淡淡道：“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是因为那种莫名的亲切感？与菩芷烟有点类似？”
霓裳笑着点点头，“是啊。”
“呵呵，这被强行灌入的‘引力’本是不该有的，这也能成为浪漫的快乐？”
“你……”霓裳蹙眉道：“师兄怎么那么喜欢纠结于因果呢？”
“喜欢纠结？你不纠结吗？”言毅反问道：“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引出最后的惊喜，不就因为这一见钟情的惊喜是因果之中最后的快乐了吗？到头来却发现，什么用也没有。”
霓裳有些失望的摇头道：“我只想表达对师兄的喜欢，并不是想证明于悲剧中仅剩的喜悦。师兄理解错了我的意思，认为一切都是假的。”
言毅怔了怔，不解道：“既然咱们都明白，为什么……你还要那么坚持？”
“咱们都明白？师兄真就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所推动的吗？”
“不是？你觉得哪一件事情不是？”言毅嘲讽一笑，“我们的相遇？”
“是。”
“都有城？”
“是。”
“大会？”
“是。”
“我对这个世界的真实之感。”
“是。”
“那座……”言毅脸上那不知到底是对谁的嘲讽笑容渐渐散去，沉默了一会后，轻声道：“那座深黑的地狱。”
“是。”
霓裳一口气回答了五个“是”，目光却未有丝毫波动，仿佛言毅说的这些事情，并不显得那般重要，并不能证明什么。
言毅说完了，直视着她的双眼，不认为她有什么反驳的余地，现在这副表情，不过是想强撑着把自己拽入那种命运的力量中去。
霓裳毫不闪躲的对视。从今天早上回来计划到现在，她就是要来做成一些事的，是要打破一些东西的。自那天之后，她就知道“因果”才是师兄心中最后一道防护屏障，待自己打破之后，就只会剩下那可笑的，不堪一击的信仰了。
而这个屏障破起来，真的很简单的。
“你这样子，死不承认就不是了？”
“师兄，我全部承认的。”
言毅低头看着手臂上的手，面无表情道：“那还不拿开？”
“为什么要拿开？我们在说话，跟手有什么关系？”
“……又来这招？你明明就是在耍赖。”
“是啊，嘻嘻。”
“……”
笑容忽然绽放，画风顿时破碎。
言毅突然觉得那种伤感的沧桑的无奈的悲剧的氛围，瞬间消散无踪了，就连一直笼罩在周身让人无力而恐惧的因果，都变得垃圾了起来，像废物一样没有丝毫影响力……
她又开始得意的笑了……
真好看…额不是，真可恶！
言毅嘴角抽搐，有些不忿的道：“怎么又这样笑？你莫非还有什么说的？！”
他的心里居然开始忐忑起来，因为他隐隐感觉到，若是这个因果的“绝对防御”被霓裳一语道破，那么自己，似乎就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了……怎么说来说去绕来绕去，变成了最后这样一个结果？为什么不把因果隐藏在心里装得谁都不懂谁都害怕给自己加底气，而是一定要把它说出来，送最后一道屏障去给她打碎？
“师兄想回家吗？”
言毅不明其意，这事不是说过无数次了吗？怎么还问？
他小心翼翼的答道：“想。”
“师兄想玩联盟吗？”
“我回家就是为了联盟！”
“师兄觉得自己在联盟里是一个强者吗？”
言毅瞬间抛弃思考，一脸傲然道：“千分王者不是强者，我不知道谁是了！”
“那不就行了！”
“……？”
言毅一脸懵逼。
行什么了？我...失败了吗？防御…破了？
不对啊，你问的这些问题是什么意思？跟我们刚刚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我说的才是证据啊，你说的不是！
只听霓裳接着道：“那就说明师兄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对吧？”
言毅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应该是操作意识，便点头道：“当然！如果能回去，也就最初那一两天锻炼手感，强者还是强者，是不可能被时间所打败的！”
“这就是答案呀，师兄的内心，没有被因果所操纵嘛。”霓裳一脸松了口气的样子，道：“我还以为师兄的思想被因果控制了呢，那我喜欢的岂不是因果了？”
“……”
言毅愣住了，眼睛睁得老大。
穷图匕见！
此话一出，他脑中散布四处的迷雾，突然就被吹散了！所有的想法，所有关于因果的思考，瞬间都变得简单起来，不再那么哲学烧脑，也不再那么高深莫测！
内心……没有被因果控制……
对啊，确实是这样啊。
原来她问我“真的一切都被推动”是这个意思……
外面的一切确实都被推动了，但还留着最后一样，最重要的东西——自己的心！
因果就算降临于身，也只是改变了外界的环境而已，根本无法直接影响自己的内心啊！潜意识它也种不了的，这又不是盗梦空间，所有的潜意识都是自己给自己加的！
霓裳像他肚子里的蛔虫，笑道：“如果能直接影响到内心的话，那我们就不是人了……是机器人了！”
“……”
“师兄管它因果怎么安排，想多了也是头疼和无用，直接跟着自己的内心去走就可以了。”
“……”
“师兄的意识是清醒的，所有的决定权都在你自己手上，因果只是给了你参考的方向。”
“……”
“当然，若是师兄连自己的思想都觉得在因果的计算之内，那么我告诉师兄，你自己的主观想法，就算是因果抒写的，也仍然还是你的主观想法。若是师兄的意识是清醒的，清醒的知道自己想什么做什么，那么是不是因果的计算就没有意义了，因为你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除非…你精分，自己否定自己现实里的所有。”
一句接一句，振聋发聩，然后再来一个王炸，让言毅最后一点对于因果的敬畏都消散了。
没有cd的大招…你是脚本！你作弊！
言毅很想指着霓裳悲愤的抗议，然而内心有没有被因果所操纵，他一清二楚。
霓裳说得太对了，如果真的不想被因果影响，态度强硬一点就可以了，心里是怎么想的，莫非真会被因果束缚？自己还不能控制了吗？
因果做的很简单，根本没有对自己的路进行什么影响，黑暗还是要吸的，天道还是要帮的，这些与情感都没有关系，它只是从头到尾创造环境加点戏而已。一切的变化和结果，都是自己跟着内心走，然后得出来的……
那么结果真的就很简单了……因果起到的是变化外界信息的作用，而自己的思想并没有被因果操控。那么，所有的言行，就都是自己主观的判断和意愿，就不存在以因果为借口来扳倒一切的操作了，即——差不多可以寄了。
言毅双目失神。
本来他还在漩涡周围徘徊，还有挣脱的余地。然而，他之所以能徘徊不入，除了信仰之外，最重要的底牌就是因果之力。
可是现在，“绝对防御”就这么破解了，他最后抵挡漩涡引力的最强力量，溃败了……
我怎么那么蠢呢？怎么会觉得这可笑的因果定理，能限制住这世间金字塔顶的超级天才呢？
她是修仙者啊，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地球人！
所谓的无法反抗的因果之力，可能还加上个因果的老表“轮回”，在她眼中就是这么容易解析和应对！
甚至她可以不用解析的，凭她的天赋，过几年到道主境直接证明给自己看就行了！那时候孑然一身，无过去无未来，说出来的话，就是真正的心意！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所谓的因果，都是真正的废物！除了改善环境那么点比用之外，啥都改变不了！
一定不给自己留最后的退路了吗？连这一道保护屏障也要送给她敲碎？
言毅痛悔自己的行为，想要猛锤胸口，然而思考了一会，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不...她迟早都会挑出来，敲碎的……
“话已至此，师兄明白了吗？”霓裳微笑道。
言毅很想摇头，但自己骗自己，只会让人觉得搞笑而已。
所以，他僵硬的点了点头，肩膀垮了下去，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
“耶！”
霓裳获胜，欢呼雀跃。
声音之大，惊到了四周的情侣。
有人好奇想要转头来看看时，却奇怪的发现，自己的脑袋被某种力量硬生生阻挡了，根本无法扭头。
“得意成了你的技能？”
“是的。”
“……说清楚了又怎么样，我有联盟！”
“哦。”
“……我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打败的。”
霓裳小脸在他手臂上搓了搓，无所谓的微笑道：“哦。”
“……”
沉默……
几分钟后，言毅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了！”
“师兄你知道什么了？”
“从来这里之前到现在，都是你设计我！”
“呀，被师兄发现了呢。”
“……你还这么得意，信不信我反悔不去了？！”
“好可怕的威胁呀，吓死个人了呢。随你，你开心就好。”
“……”
言毅浑身颤抖，无计可施。
霓裳吐吐舌头，脸上的笑容那么美丽，如夏日清风，撩人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