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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伍佰陆拾七、意蕴藉

画斜红 昭昭之未央 4235 2022-06-06 16:04

  或是因为刘赫怆恻难掩,让人不得不动恻隐之心--盛馥忽然不再挣扎,蓦地安静到似连呼吸都似无有。刘赫一滞,一念起在“不为已甚”......然!“朕若错过此时,下一个来日又不知会在何时!”

  “盛馥!”刘赫一手轻轻抚上了盛馥云鬓,“你可知朕因你时常心智不在、喜怒无端。而今有多少人尊朕号令只是为了惧朕癫狂?实则于此,朕是百般不愿却又心不由主......可算一失?”

  “朕虽‘篡位’得逞,帝位却始终岌岌可危!”刘赫苦笑了一声,“朕若为帝位计,只当敞开后宫之门,广纳妃嫔。然朕严拒了多少高门贵女入宫之请--朕若允,她们势必可为朕赠兵扩势,然朕未允一人,可算一失?”

  “盛馥!”刘赫又低唤了一声,将她更拢紧些,“朕时常有思,你彼时不忌讳朕不曾去拜会良朝至尊、却独去与你结交--你为朕绸缪诸般可被论为‘其心可诛’之事,皆都只为了与齐恪负气,朕在你眼中,不过是傀儡罢了。若是,可算一失?”

  “你此刻定正不悦于朕的锱铢必较......然你可知朕之斤斤计较是因朕时常思量如此可是该当?你可知朕的最大之失是何处?”

  “唉......”刘赫一声沉沉太息,“朕最大之失便是阴知不该却还是一失再失......”

  “我可曾求过你?还是我逼迫过你?”盛馥嘶哑之声自刘赫怀中响起,“如若不曾,又与我何干?你所道种种可当真值得一提?”

  “惯来,你愈不讲理就愈是心虚!”刘赫扬一扬嘴角,一手轻拍着盛馥脊背,不知是在她慰还是慰已,“作罢罢,你本就孱弱,朕不该与你争执!我们不争了罢!”

  “朕起誓,不论来日如何,而今朕会竭尽全力为你去救齐恪,而你只需听朕一言,稍息一日、或是两日,待药炼成......”

  “不等!不能!”盛馥斩钉截铁。

  “你这‘不能、不等’,若是要以性命来换呢?”刘赫的心一颤,声气又厉。

  “换就换罢!还是不等、不能!你管来作甚?”盛馥心火一起,又想挣脱却是不易。她情急之下提脚就踹,却忘了那双腿脚尚自“行走云端”,她且调配不得--“啊!”一声痛呼之下,盛馥即刻就要萎顿而下......

  “何必?”刘赫轀怒中带着疼惜,提手一抄,将盛馥横抱在怀中。

  “娘娘!”听见盛馥声响的初柳闻声而来,一见此景又是进退两难。“娘娘?”垂柳垂头低眸,局促着又再唤了一声,却只听间刘赫那不怒之威之声:“出去!不得令不许入!”

  初柳有些蒙混,为何每逢“不当”的境地,屡屡都只有刘赫应她,而主子却总是悄无声息?她甚至有些疑惑可是主子被掩住了口,是以不得说话?

  “娘娘可要奴婢伺候?”初柳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顺势抬眸一看--只见刘赫正抱着盛馥往她睡榻而去,而盛馥蜷缩在他怀中,哪里透露出了半分不愿之态?

  初柳愕然!她虽是见惯了齐恪与盛馥两人的旁若无人,也不会以刘赫与盛馥的暧昧为“怪”,然于这等“亲密无间”却是不能“习以为常”--“这算作什么?若是主子与他争争吵吵也就罢了!可这般样的,殿下若知道了会是如何?纵然殿下不知,主子心里又是想了些什么?难道,难道她当真是在‘一心二用’?之前说的‘我对他无情’终究还是假的?”

  初柳暗自跺脚,又为盛馥添了一层忧心。可她也知那忧心还是当作“远虑”,眼下需得先解了“近忧”才是正经。照例的,她方才也是留心听了两人叙话,如今又见盛馥这般模样......“奴婢还在门外伺候!”初柳决意“为大谋而忍小”,再一次怏怏而退。

  刘赫不削去看初柳进退,更不曾让盛馥卧在榻上--他稳稳地坐落榻上,还是将她抱在怀中,只将她的一双腿还归自由。

  “朕可当哀伤?金口玉言于你只同无物之言。”他终于垂眸去细看那双时常泛出寒星的双眸,“朕与你少有相聚之时,无论你于朕是真情假意,此刻,都不争了罢!”

  “且朕,实则最看不得你失意,惆怅。”

  盛馥依在刘赫怀中,一端是无比的惬意安恬,一端是格外地局促羞愧。她惶恐于神思被生生地一拆为二,拼尽全力去想齐恪,想他的一眉一眼、一颦一笑......可为何有些竟有些模糊?为何竟不真切?

  “盛馥!”刘赫见盛馥神迷离,神思恍惚,只当她是为自己所动--一个不不定、心神一荡,双唇就落在了盛馥额上,“你可想朕?”

  “不!”盛馥一颤,须臾喉间如同心绪一般梗塞,“我缘何要想你?”她哑然问道,“你又何必要问?我们--不过是利来利往,你顷刻间便忘记了方才所言么?”

  “你不曾好生听朕说话!你历来不肯好生听人说话,且常常只奉‘我可、你不可’之理,行负气之事。”刘赫捋起盛馥的散发,忽然想到那风流蕴藉的齐恪,应是常受她蛮横之气......不由地朗笑一声,“负气在你处除却伤人伤己一无所用,你难道不知?你该深知才是!”

  “你今日是为气我而来的?”盛馥心中一揪、双眼一热,再也忍不得眼泪,“道我负气?你不也是为了争而不得是以不肯言弃?不是负气又是何为?”

  刘赫何曾见过盛馥哭泣?他曾经知道霸王样的盛馥落泪之时是会这般伤心彷徨?他有几分诧异、有几分慌张,更有许多苦涩之喜:“自朕定下心意,心中始终只有你一人之席。朕肯为你亡、为你杀,朕愿舍弃天下所有只换你厮守一生--是以与你不同,无论朕是否负气,并不伤你,而只伤己。”

  “是以你道朕认不清一己本心秉性,本就是冗词赘句。”刘赫将下颚抵上了盛馥额头,你又可曾识得了自己的本心秉性?你可知自己还是对朕有情?是以你终要决择!终要决择!”

  “决择?”盛馥赫然失措,“如何决?怎样择?原本就无需决择之事为何还要决择?尔永与我乃是天定之缘,旁人何德何能可以置喙?可刘赫呢?纵然我再不肯认,刘赫也是我而今唯一可倚赖之人,我又如何舍弃?”

  “不该如此!不当如此!我倚赖之人当是尔永!如今是他不在,我才心神错乱又拿刘赫桃代李僵。”

  “为何是‘又’?难道真如他所说?”盛馥懵乱惊悸之下,只想伸臂拦挡在她与刘赫之间,先还自己个清阴。可她却使不出力气、抬不起手臂--万般无奈之下,她动了动,她想与刘赫说,“你放了我下来!”--然刘赫看见的,却只有她欲说还休的唇与扑簌蓬飘的眸......“盛馥!”刘赫梦呓般的低呼一声,一息之后两人已是唇齿相依。

  “竟是这般安和么?”溘然合起双目的盛馥,数着心鼓点点,收拢着长久焦灼无状的神魂......猝然间,她看见梅姝正立在那厢嗤笑不已,“我说你本就是爱‘左拥右抱’,果然不假罢?”

  “你莫要惊慌、也莫要失措,如此有何不好不妥?凭甚他们就可三妻四妾,我们却要从一而终?”梅姝袅袅而近,眼光只落在如陷泥潭、不能自拔的刘赫身上,玩味不已“他也并非是情窦初开,可这份痴迷还是丧魂失魄......不言而喻,可见他于我--梅姝之爱、之愧是自前世连至今生,此份刻骨铭心、他莫不敢忘!”

  “与你何干?你为何还在?你走!”盛馥又羞又恼又急又怒,不知就从哪里生出的气力,一掌就将梅姝扇得四分五裂......

  “盛馥?”刘赫捉住了盛馥的手掌,满颜疑惑,“何故?”

  盛馥腾然睁开了双眼,那两汪赤红着实让刘赫看得骇然。“你可是把我当了旁人?”她恶狠狠地问着刘赫,“你不肯不争,可是要为了全你前世之梦、偿你前世之债?恕你前世之孽?”。

  “自何日起,你再不肯喊我梅素,只喊我盛馥,可是因为心虚是以才是刻意避忌?你唯恐一时错漏,会将梅素喊成了梅姝?是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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