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赵政，秦国太子。

　　我醒来的时候头很疼，眼前的景象也跟着变了，不是自己的房间，身边也没有美丽的太子妃——刘蓝晨，脑子里一团乱麻，渐渐地，记忆碎片纷至沓来。

　　不，不对，我是穆默曦，也不对，我是赵政，到底怎么回事？我这是在……虖河城的城主府？手边传来温热的气息，低头一看，一个妖娆妩媚的红发女子趴在床沿睡着了，脸颊挨着我的手背，平缓地呼吸打在我手背上，异常温顺，带着难耐地瘙痒。

　　我坐起来，捂头静思，不大地动作惊动了美人——我发现我竟然认得她，她叫明智光秀，邪马台国使者，好像即将被我纳入后宫。我？是我吗？我一向只爱蓝晨一个，怎么可能见异思迁？

　　想到蓝晨，记忆中浮现一幅幅画面，父皇驾崩，新皇登基，北上亲征，设计杀胡……这是我做的？我现在是皇帝了吗？一个个的问题，在记忆中得到解答，可我不敢相信，才睡了一觉，一切竟然天翻地覆。

　　“陛下……”明智光秀揉着睡意惺忪地桃花眼，眼中有了喜色，“陛下，你醒了？太好了，我去通知贾大人和司马将军！”说着就跑了，不给我问话的机会。

　　明智光秀再回来的时候笑容满面，心说你没死太好了，你一死秦国再经过动荡，有谁能发粮救济邪马台百姓？她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老文士和一个身穿黑色甲胄的年轻将军，将军我认得，是我的嫡系司马绍，有了他，我就掌握了幽并军权，父皇曾经默许了我在暗中培养势力，他就是一个例子。

　　文士我就不认识了，可有一个人认识——穆默曦，在我记忆中的人，也即是另一个我。文士叫贾诩，字文和，智计一流，现任秦军军师，同时是自己的老师。

　　两个人风尘满面，头发还有些蓬乱，尤其是司马绍，眼中布满血丝，见我苏醒惊喜道：“陛下你醒了就太好了，冒顿那个狗杂种三天来日夜不停地攻城，兄弟们打得疲惫不堪，陛下正好上城头鼓舞士气！”大概是那个穆默曦平时挺随便，这小子也有些大大咧咧了，不然他是不敢当着皇帝的面出口成脏的。

　　贾诩也是一喜，说：“就请陛下着甲，与臣在城头巡游一圈。”他怕皇帝安全再出问题，只准备遛一圈就把老子赶下来，反正让士兵看到皇帝还活着就行了。

　　我苦笑，摸了摸额头，那里包着纱布，倒是不疼，就是不太舒服。往外一看，阳光从撑起的小轩窗空隙洒进来，已经是午时了，如今是蓝晨元年八月初，北方的天气一向很冷，进入八月自然不会“温柔”，房间里烧着一盆炭火，仍然抵御不住寒气入侵。我赶紧调动内力，还好，内力还在，用内力驱散寒气后，我说：“老师，道畿，我昏了几天了？”

　　“三天三夜，可把臣和文和先生急坏了，差点把城里的那帮庸医宰了！”司马绍说。

　　我说：“这么说，冒顿在我昏迷的时间里一直在攻城？”我发现穆默曦还是有一点好的，那就是平易近人不端架子，开口闭口都是“我”，不自称朕，虽然让人觉得皇帝没有威严，但起码心里暖融融的。

　　这回是贾诩回答的：“是的，陛下，冒顿不知有什么阴谋诡计，三天三夜一刻不停地攻城，一到晚上就点燃火把，将城头城下照得亮如白昼，而东胡联盟后续的八十万大军已经赶到，虖河城危在旦夕了！”

　　我问：“兄弟们的伤亡如何？”

　　“损失两万，还有三万，其中两万已经是疲惫至极，一万是预备役，轮流替换疲卒，不过我军本是骑兵，守城实在不擅长。虖河城原本的五千人也加入守城，可惜杯水车薪。”司马绍兴奋的脸色渐渐沉寂。

　　“能突围吗？”我想了想，闭着眼睛问。

　　贾诩只简单地说：“三天前能突围。”意思就是要不是你这个皇帝突然受伤昏倒，谁会耗在这里等死？

　　我看了一眼垂手侍立的明智光秀，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那些匈奴雇佣兵呢？”

　　司马绍震惊道：“陛下你不是真要用他们吧？不可，匈奴人无信无义，一定会临阵倒戈的！”

　　我再问：“那些匈奴雇佣兵呢？”这次声色俱厉了。

　　贾诩拉住还欲劝说的司马绍，解释道：“都在虖河城的地牢里关着，三万人人满为患，很容易闹事。”

　　我睁开眼，又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道：“放他们出来，和我军待遇等同，发两个月的饷银，发给武器，让他们上城头协防我军守城。”

　　“陛下！”司马绍几乎被吓疯了。

　　我冷冷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没别的办法了！”

　　司马绍摆出一副以死劝谏的势头，挣脱贾诩老胳膊老腿的桎梏，大声道：“陛下，虖河城早就点燃狼烟，援兵指日可到，为何要把那些祸害放出来？”

　　我冷笑道：“你还不明白冒顿的用心吗？围点打援，冒顿就是要围点打援！这个狗东西应该早就知道我——大秦王朝的皇帝在虖河城内，所以才要把城池围得密不透风！三天了，你们打了整整三天，从上谷郡至此不过一百五十里，骑兵两日可到，步卒急行军也不过三四日，虖河离头曼不足十里，离庐朐不超过五十里，步卒一天就到了，为何援兵迟迟不来？”

　　司马绍冷汗直流，贾诩叹道：“不是不来，而是来了也没用，胡骑野战无敌，援兵来了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根本接近不了虖河城，更别说进城了。”

　　我点头道：“老师说得不错，现在只有靠我们自己了，要想等到真正可观的援兵至少两个月，需要应天朝廷得到情报后快速做出反应，调动镇守西北雍凉的敦煌军团中最精锐的黑骑军或铁浮屠才能解虖河之围，不然其他援兵和冒顿的百万胡骑一碰就是粉碎，还不如不来。”

　　司马绍心说皇帝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知道敦煌军团，知道黑骑军铁浮屠？他一抬头，对上我明亮的眼睛，我冲他眨眨眼，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顿悟，原来陛下恢复记忆了，太好了，局面还没到最后一步。

　　贾诩却道：“敦煌军团防备的是和敦煌郡、酒泉郡、居延郡接壤的楚国，楚国骑兵本就强横，听说最近又崛起了一颗将星项籍，勇冠三军。如果把黑骑军铁浮屠调到草原上，恐怕楚国会蠢蠢欲动。”

　　我说：“老师不用担心，黑骑军会留在敦煌防范楚军，听说楚国的老皇帝快不行了，相信他们也不愿这时候和大秦撕破脸，我只调铁浮屠过来，以铁浮屠在平原上的战斗力，匈奴铁骑不堪一击！”

　　贾诩若有所思地点头，铁浮屠是具装重甲骑兵，不论是骑士还是战马，全都包裹在黑色重铠中，骑士脸上还带着黑铁浇铸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骑士铠甲更是经过特殊处理，层层叠叠大波浪，甲叶上千，这就杜绝了用巨斧猛砸骑士胸口，通过震荡把骑士震死的可能。铁浮屠骑士兵器不是刀，而是狼牙棒，三马或五马用铁锁连接，运动起来地动山摇。

　　这种战场怪物相当于现代战争的坦克师，平原作战无往不利，不过也只在平原上有作为，山路、密林都不行，还要提防水火，目前有成建制的铁浮屠大军不过八千，由前将军陈到统领。

　　这鬼东西极为费钱，需要镔铁和铜，还需要不计其数的能工巧匠，组建时花了至少五十万两白银，每年的“保养费”没有十万两也下不来。好钢用在刀刃上，既然在西北一直无所事事，不妨来草原上大显身手。

　　不过这些事我暂时抛到脑后，老师贾诩刚才说的一个人引起了我的兴趣，他就是——项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