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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129章

破空狂魔 星野苍 11077 2022-08-12 00:02

  援兵终于到了,满心欢喜的符寿昭及斗宿、奎宿急匆匆迎了出来,可一见来的几个人,不禁都泄了气。总舵派来的人马总共才有二十几个人,领头的是南方朱雀七宿中的鬼、柳、星三位,他们是中垣皇甫辉的心腹弟子,武功平平,只是精于机关埋伏,同行的除了木匠、铁匠,就是瓦匠、火药技师,也都是朱雀门中的人。还有三个陌生面孔,经鬼星宿介绍,才知道是川西五毒之三,摩天蜈蚣典元通的门生,他们的使命自然离不开施毒放毒了。

  鬼星宿还传达了他师父的口信,苻寿昭听罢,虽然大感失望,却也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他信赖二哥皇甫辉的才智,立即分派人手,开始按仙机居士的计划行事。在警戒不放松的前提下,仍挤出二十几个人去帮工。那些工匠昼夜不停地挖、凿、刨、钉,轮班劳作,直忙了个四脚朝天,精疲力竭。第三天,工程告竣,一干朱雀门人悄然撤离了终南山。

  龙蛇神君又派出了六名探事下山打探消息,当得知侠义道人马的先锋,已经逼近山下时,便给主动要求留守的斗、牛、危、室四宿拨出一半门人,自己带奎、娄二宿及另一半人马,从暗道退出来,隐伏于后山的深谷中。

  毕士英本打算当天下午,再去一趟三垣宫分舵,探一探是否有道宗、道法的消息。可老妇人连声阻止道:“孩子,使不得呀,那些坏人三天两头就来村子一趟,你走了,这个闺女怎么叫人放心得下呀!”

  是啊,齐楚燕眼下没有丝毫的防卫能力,要是给那些淫恶之徒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没法子,毕士英只好强捺焦灼心情,熬过了三天,待齐楚燕恢复了六七成的功力,方脱出身来,直奔终南分舵而去,还未到,触目的情景令他讶然住足。山谷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几具尸体,俱是三垣宫的服饰,就地下草丛树木残乱情形,不难想象这里刚刚经过了一场酷烈的厮杀,是什么人呢?莫非大圣庄的英雄们到了,心中激动不已,加速前奔,飞身跃入终南宫的后墙。

  后院一片死寂,不见半个人影,往前走零零星星发现了六七具三垣宫门人的尸首,更令他心惊的是房屋的檐头、门槛、窗台、台阶。无处不是血迹斑斑,千斤石、滚钉板,陷坑以及无以计数的弩箭、飞刀、钢钉,各种各样的机关暗器散布在屋宇间和林木甬道上,不知有多少人折损在这些歹毒的埋伏上,他寻到前院,忽听前面厅中有人在说话,忙隐身在门廊中。前院似乎有不少人,开口都是地道的京城口音,是厂卫!

  其中一人朗声禀报:“大人,那座坟掘开了,里面有尸首三十八具,多是中了暗器埋伏而死,还有一些身中烈性毒物,样子很惨。”稍停压低了声音道:“大人,这哪里是流寇党羽的暗桩,我看分明是江湖门派的大火拼,会不会是东厂那帮王八蛋在使坏?”

  “中离,不可乱讲,本官自有分寸。传我的令,让洪千户带十个人向太白山方向打探,有情况速速回报,切不可随便与人动手。”一个鼻音很重,中力极为充沛的话音在屋宇中回荡,毕士英听在耳中,惊在心上:“好强的内力,似乎不在自己之下,会是什么人物?”

  闪出半边脸向外望了一眼,高高矮矮三十几个人立在厅上,身着锦衣卫军服,却眼生得很,不是天香山庄那伙人。返身潜出,归途中,眉头紧锁,猜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拂晓,飞云堡、震山帮的八十名好手,向三垣宫终南分舵发起了狂猛的攻击。对放弃终南分舵的决策,斗、牛诸宿的心里头是老大的不高兴,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天下,回到总舵难免不受制于人。符寿昭等人的撤走,丝毫没能动摇他们坚守自己地盘的决心,他们认为,有那么多神鬼莫测的机关埋伏,足以抵挡侠义道人马的进攻。

  那曾想战幕刚一拉开,情形便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当先者皆是桑风古和申屠建的亲信死党,一个个都红了眼、疯了心,玩了命地往里闯,死拼蛮打,锐不可挡。只一个照面,室星宿就给蒲大标的金龙刀劈作两半,一只眼的壁星宿,也被桑今古一剑刺了个透心凉。眨眼的工夫,门人折进去了大半,斗、牛二宿为之落胆,无奈率众后撤。

  乘胜追击的复仇之师,遭到了歹毒机关的沉重打击,才攻过中院便死伤了三十几个人。心有不甘的斗、牛二宿,看到对方的伤亡惨重,认定已元气大伤,遂组织手下发起反攻,妄图重新抢回领地。又哪知,新的死伤,进一步激发了复仇群雄的斗志,旧恨加上新仇,使他们个个血贯瞳人。蒲大标打了赤膊,金龙大刀呼啸飞旋,连声怒吼,仅三招,就将武功不弱的危星宿,封了一个平顶侯。

  丧魂落胆的斗宿,死力杀退桑今古,从金龙刀下救出血人一般的牛宿,退入暗道,见桑今古率人衔尾追来,也顾不得落在后面的几名手下,放下事先设好的铁闸板,点燃了早已埋好的火药桶,随着震天价一声巨响,桑今古连同十一名飞云堡精英,藏身地下。

  独孤仪和练、何二人从小路绕到后山,打算预先设伏,全歼三垣宫的人。不料,反遭了符寿昭的埋伏,本来已有些力不从心,从地道退出来的斗星宿加入战团,更是雪上加霜,手下人死伤殆尽,好在少林武僧杀到,符寿昭等人望风而逃。侠义道群雄在付出了四十余条生命的沉重代价之后,算是占领了终南分舵,他们将死难的弟兄合葬一处,拜祭完毕,在山上暂住了一夜,次日下山,与刚刚赶到的大队人马会合,浩浩荡荡杀奔太白山。

  匆匆赶回村子的毕士英,不无兴奋地告诉齐楚燕,那个魔窟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战场肯定挪到了太白山,现在赶去参战还来得及。齐楚燕从刚见到他时的柔顺神情,倏的变为一脸冷漠,酸溜溜地问道:“这么说,我们要分道扬镳喽?”

  “怎么,齐姑娘,难道你不去太白山吗?你爹一准在那里,他肯定还在为你担心那。”毕士英诧异万分地望着这个难以捉摸的女孩子。

  “我是个废物,去了又有什么用?说不定还会给人捉去取乐,叫我爹有何脸面见人?”齐楚燕没好气地抢白道。跟着又幽怨地叹了口气,涩然道:“毕大哥,你去吧,我也不能再拖累你了,这些天,大哥对我关怀备至,又秋毫无犯,可见你为人光明磊落,对竹姐姐一往情深,只是我觉得你这个人太看重自己的名声了,做事情老是瞻前顾后,害怕别人说长道短。”

  说着说着,齐楚燕的辞锋复又转为犀利,神情郑重道:“敢恨敢爱才是大丈夫,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迟早会害了自己,也害了真正关爱你的人。答应我,打完这一仗,一定要去找竹姐姐,要不然他日再见,休怪我骂你是薄情寡意之人!”说到最后,姑娘几乎落下泪来,扭身奔进里屋,把个毕士英撇在那儿独自发愣,年轻人仔细品味着姑娘话语中的含义,却体会不到齐楚燕此刻的心情。

  一个生性高傲,倍受娇宠的女孩子,陡遭惨变,淫徒强加给她的耻辱,令她自惭形秽,然而,骨子里的自负,与强烈的自卑,在她的意识深处一刻不停地撕斗着。她自负:相信凭自己的家事和容貌,会使毕士英乃至任何男人拜倒自己的裙下,而不屑主动献媚去与人争宠,尤其对手还是自己的好姐妹綦毋竹。她自卑:她又觉得自己在毕士英的眼中,已经是个一文不值的残花败柳,根本没有资格做他的伴侣。也根本没有资格与神刀玄女綦毋竹相提并论。最终,后者暂时占据了上风,自暴自弃的她决定与毕士英分离。

  发了一会儿愣,毕士英也狠下了心肠,反正早晚也得分开,总不能老这么孤男寡女地和她呆在一起,否则迟早会传扬出去,与己与她都不好。回屋看了看盘缠还有三十几两,拿出四只五两的银镙子,走进齐楚燕的屋子,见她背靠土墙,坐在炕上,眼圈红红的,一双妙目失神的盯着棚顶。

  “齐姑娘,我打算这就动身,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你留着用吧。房东那边我会再送一些,你何时离开都可以,你多保重,我走了。”放下银两,转身跨出了门槛,背后传来姑娘的啜泣之声,怜惜之情油然而生,脚步不禁迟缓下来。猛的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竹妹就不需要怜爱,需要呵护吗?

  不错,竹妹要比齐楚燕坚强、勇敢得多,但毕竟是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并有意将终身托付给自己,眼下生死未卜,自己又为她作了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再去庇护关爱另一个姑娘,我毕士英绝不能做一个负心之人。心念至此,硬下心肠,加快步子,向老妇人道了谢,留下十两银子,头也不回地出了村子,辨了一下方向,朝西面放步疾行。

  二百多里的山路,毕士英放步飞奔,午时刚过,就已经到了桃川,买了两盘羊肉包子,草草填下肚,继续往前赶。抬眼望去,挺拔险峻的太白山,高入云表,直摩苍穹。

  这时,蜿蜒崎岖的山道上,嶙峋峥嵘的岩丛中,陡峭悬空的绝壁前,繁茂虬劲的林木间,湍急凛冽的溪水里,无处不闪烁着刀光剑影,殷红的鲜血,从残躯断体中喷溅流淌,仇恨的火焰,在心房内燃烧迸发,刀劈、剑刺、锤砸、斧剁,不遗余力,一意要将仇敌斩尽杀绝!

  毕士英远远地听到了,不由得热血,斗志昂奋,眼见不远处支着一片牛皮帐篷,人们穿梭般进进出出,估计可能是侠义道的大本营,心想自己应该先去向齐庄主报个到,看看有什么地方用得上自己。遂整了整衣服,大踏步朝那里走去。隔着还有五六丈,冷不防打树上跃下四个人来,不由分说,四件利器当头斩落。

  毕士英不慌不忙,微微一挫身,双手叼、拿、震、引,电光石火间,四个人已有三个空了手。呼啦啦周围又涌出十数人,将他围在垓心。毕士英将夺得的三件兵器丢在地下,抱拳道:“在下毕士英,到这里是来投效齐庄主齐大侠,对付三垣宫的,请大家不要误会。”说话时已运上了六七成的内力,声音远远荡开,直震得跟前的这些人,耳鼓作痛,纷纷后退。

  话音刚落,打中央最大的那顶帐篷里,快步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铁掌孟尝齐元朗,一见毕士英,登时喜形于色,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大声说道:“哎呀,原来是毕少侠,可把你给盼来了,快、快到里面歇歇。”

  边说着边热络地拉着年轻人往帐篷走,口中又说道:“少侠暗中护送宗相大师,孤胆斗群魔的事,华山派掌门区大侠都跟我们说了,了不起呀!”见毕士英面现愧色,忙宽慰道:“虽然最后功败垂成,但是不能以成败论英雄,少侠已经尽心竭力,就无愧于天下。你这一来呀,正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时方才,东路的楼少帮主差人来告急,说他们那边的对手十分厉害,震山帮业已损失了三十多名好手,仍毫无进展,担心延误原先定好的合围时间,请求我速派援兵。我已派去了敝庄武师薛宗道和少林派的道信、道广共十五个人,正愁力量不够,又苦于没有能独挡一面的大将可派,你来的正好,就请少侠辛苦一趟,助楼少帮主一路铲除强敌。”

  “晚辈遵命。”毕士英未暇思索的说道,随即向齐元朗等人告辞,出了营地,向东绕行。不出十里,耳闻远处有搏斗之声,急展轻功纵掠过去,正看见个人在围攻三个汉子。

  薛大武师在大圣庄时便已认识,另外两个光头和尚亦是十分醒目,正是齐元朗派出的援兵,再看地下躺着十数具尸体,身中弩箭、飞蝗,显然是遭了埋伏,被困的三人业已呈现不支之态。遂大喝一声:“魔宫贼子,拿命来!”凌空扑击,赤华剑出鞘,彩虹暴映,盘桓电掣中,已有三名敌手中剑倒地。

  一对镔铁拐盘空袭来,两口地躺刀贴地斫进。毕士英弹身而起,宝剑轻挥,一剑接双拐,戛然一声,将那人震出一溜跟头,地躺刀一招走空疾变连环双斩,铮、嗖,赤华剑如电剖空,一刀折断,一刀脱手,砰、噗,一人着掌,一人中指,登如两滩烂泥。

  镔铁拐不知死活复又杀上,一式狠辣无比的“风云际会”施出,满以为能够重创对手,却忽然不见了对方的身影,此人乃东方苍龙七宿中的最末一位——箕星宿,身手颇不一般,察觉背后有异,暗叫不妙,自知闪躲已经来不及了,无奈聚气于脊背,打算用拿手的金钟罩功夫,硬接对手一掌。他又哪里知道,自己的内力与对方差着何止一筹,而且毕士英的掌力又集中在他的脊中穴上,结果,以卵击石的箕星宿,一口鲜血窜出齿间,吭嗤一声栽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也没能再爬起来。

  带队的尾星宿眼见年轻人神勇非常,不可与争,狂攻两招将与他对战的道广击倒,腾身逃逸。另两个慌了手脚,其中一人被缓过劲来的薛大武师挥轮劈掉了半边脸,剩下那人给吓得腿都软了,见逃无可逃,忙扔了兵刃,跪地求饶。

  道信只顾着去察看师弟的伤情,毕士英更没有赶尽杀绝之意,正打算放他一条生路,猛不防杀疯了心的薛大武师,一声恶吼,抢过来一轮将那人拍了个脑浆迸裂。

  “这位兄弟是……”薛宗道一时想不起来,面前似曾相时的救星在哪里见过。听毕士英自己报出姓名,方晃然记起,感激万分地说道:“毕兄弟,好样的,我家庄主可没少夸你呀,方才可多亏了你啦!”

  “师弟、师弟——”僧人道信痛彻心脾地悲声呼唤着,毕、薛二人急忙赶过去,见道广和尚已是气若游丝,知已无救,心下恻然。

  “操他祖宗,三垣宫这帮乌龟王八蛋,老子我要把你们杀个鸡犬不留!”薛大武师破口大骂,拔脚向前冲去。毕士英怕他冒冒失失地乱闯有危险,便对扶尸恸哭的僧人道信说了声:“这位僧兄,你伤得也不轻,回营地去吧,我得去跟着薛大哥,他若有什么闪失,齐庄主那边就不好交代了。”言罢,展开上乘轻功,瞄着大武师的背影,一口气追到了东路战场。

  已有百年历史,帮众超过千员的震山帮,其真正的实力分为三个部分,其一:是常年镇守在泰山总坛的近百名铁杆护卫,一向由帮主直接指挥;其二:是战斗力最强的龙虎堂,堂主原来是申屠建,现在为蒲大标,堂下三百余人,卧虎藏龙,高手如云;其三:名曰五岳堂,人数有七八百之众,武功好手却是不多,分成若干小股,分驻晋、冀、鲁、豫各省的州城府县,以分舵的形式充当那里妓院、赌场、酒楼、银号的保护者,所收取的保护费,是全帮巨大开支的主要来源之一。该堂堂主就是楼青峰的岳父封伯年。

  此次出马的主要是龙虎堂申屠建的嫡系下属,总堂侍卫和五岳堂的人加在一起还不到五十,高手有五岳巡检中的北岳闵中庆,中岳乔登甲和西岳官应震。

  与他们对阵的是三垣宫请来的三位番僧,六煞帮中的两位,还有就是苍龙七宿的后四位,房、心、尾、箕。手下加在一块也有百人之众,凭着地势之利,占着上风。

  一片地势较为平坦的山坡上,相距二十丈,双方人马伏在石堆,树木之后,以弩箭相持,几场混战,各自折损了数十人,都不肯再硬拼徒耗人马,而是只以高手决胜负了。

  薛宗道潜行至战场边缘,辨明了敌我,悄然摸向三垣宫的阵地,嗷的一嗓子:“兔崽子们,爷爷要杀你们一个不剩!”直突入阵,挥双轮拨打弩箭,捣入人丛,口中狂吼不休,转瞬间劈倒了五六个三垣宫众。

  毕士英知道按理应该先向此路的指挥,楼青峰打个招呼再去参战,可又担心薛大武师有失,此人乃齐庄主手下爱将,于情于理都不能眼瞅着他去送死,就在这顾盼之间,山上已然杀出一人,手持一杆双尖铁枪,正是苍龙心宿,摆枪截住已是气虚力衰的薛宗道,不到十招,一枪扎进了大武师的左肩。

  薛宗道颠声惨叫,右手轮抛向心星宿,使枪之人怎肯与他拼个两败俱伤,无奈枪尖嵌入了骨缝,又有大武师用力抓着,急切间无法拔出来,看来只有弃枪保命这一招了,却不想此人的兵刃中暗藏玄机,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只见其在枪杆上一拧,长枪竟变成了两截,歪身抡枪拨落五行轮,紧接着探臂挺枪,直刺大武师的哽嗓咽喉。满以为只此一招,就足以令对手做自己的枪下游魂。

  冷不丁,一道人影无声无息的疾闪而至,带鞘的宝剑在他的枪头一搭一按,心星宿只觉得一股强劲的震力,沿着枪杆直逼手臂,刹那之间,腕木肘痛膀根发麻,手中的半截扎枪立着戳进了地里,脚下没根,一连气退了六七步,一时间回不过神来,两眼发直怔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年轻人,扶起负伤的大汉奔向震山帮一面。

  直到这时,心星宿方才清醒过来,顿觉一张脸火烧火燎,敢情自己被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仅用一招便打了个落花流水,这脸还往哪儿放?这以后还能抬得起头来吗?羞怒交迸的他慌忙拣起自己的两截扎枪,合二为一,枪尖点指,扯开嗓门叫嚣道:“呔,哪儿钻出来的鼠辈?有种就正儿八经地斗上一场,少使他娘的用歪门邪道蒙人唬人!”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年轻人,会有那么强的内力,遂认定对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同时给他这么一喊,无疑为自己挽回了一些面子。也使交战双方九成以上的人信以为真。几百道充满猜疑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毕士英的身上。

  毕士英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周身的血液在屈辱的灼烤下狂劲奔流,他一声未吭,放下薛宗道,返身走向挑衅的心星宿。背后有人出于好心喊道:“小兄弟,别过去,莫着了那小子的激将法!”绝大多数的人认为,只要年轻人一过去,必定横尸当场,因为他们刚刚才看到,就是这个用双尖枪的家伙,不到三十招便将己方的高手申屠华杀得大败。

  这时,整个战场都已经沉寂下来,两方面出战的好手伤了十之七八,各自退回本队。毕士英手指心星宿,冷冷的说道:“我来了,就亮亮你的真功夫吧!”

  随着一声怪啸,双尖枪的两簇枪缨抖成了一团红云,数点寒星劲袭年轻人的胸腹要害,声势逼人。心星宿已施展出了压箱底的功夫,以图尽快撂倒对手,讨回面子。而毕士英的剑仍未出鞘,观战的众人无不讶然瞠目,心中都在责怪年轻人轻狂托大,必定自食苦果。

  “这小子是谁呀?还挺狂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嫌自己命长了是不是?”十数丈外,楼青峰语气尖酸地自言自语。站在他身边的范高咏,前些日子在大圣庄与穆少根打得火热,自然知晓毕士英的底细,闻言悠闲道:“楼兄,可不能这么说,此子颇不简单呀,你还个知道吧,两个月前,在齐庄主的寿筵上,单剑斗七宿的就是他。听说前些天,他还独自追随少林方丈西行,力战五六个巨擘,居然能全身而退,简直是不可思议,依我看那个用双尖枪的怕是要倒大霉了。”

  “噢,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深的道行。”楼青峰不以为然地说道,可不等他的话音落地,他脸上的轻蔑神情已被惊疑所取代,与此同时,前沿的震山帮帮众,轰的一声叫起好来。”

  范高咏面凝微笑:“怎么样?楼兄,此子绝不亚于其师郑隐当年之勇。”原来,战场上,毕士英剑未出鞘,仅用了七招,便将狂妄的心星宿击晕在地。看起来轻松,而毕士英在这七招之中已施展了平生所学,功力发至极限,招招都是险式,硬接硬架,逼着对方与自己拼内力。心星宿的修为并不低,一杆双尖枪造诣独具,但单论内力他就是再练个十年八载也不是毕士英的对手,勉力拼了几招,给震了个七晕八素,接着灵台、神藏二穴连中两指,气闭晕倒。

  没等毕士英喘口气,一道白影如风扑至,凝目注视,乃是一个番僧,身形高大,面如桔皮,突颧骨、翻嘴唇,手掣一只七尺长的九环锡杖,操着生硬的汉话道:“你……行!和我比比。”

  “你是什么人?”毕士英知来着不善,忙借问话之机调息恢复,以应付下一场恶战。番僧翻了翻眼皮吃力的说:“我……禅师……达杰。”说话费劲,手底下却是麻利,话音未落,九环锡杖已然攻到,劲风激荡,招法诡异,全不似中原武功路数。粘柔绵滑好似冰川溶泄,弥空倾泻直如雪山崩摧。面对如此奇异的武功,毕士英一愁莫展,惟有被动的防御,一退再退。

  眼看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败落丢丑,毕士英不由得生出绝死之念,把心一横,对来势飘忽怪异,难测难料的锡杖不理不睬,马步牢扎,全力发剑,一式“云横秦岭”使出,见番僧收杖封格,继发“裁截昆仑”,咔嚓声中,达杰禅师的锡杖短了一尺,连退两步。毕士英大步突进,亢啸出喉,劈风三剑电掣而出,由于他旨在同归于尽,从而激发了体内的潜能,但见得赤虹耀眼,罡风震耳,纵横剑气,刚猛无俦。

  砉然声中,火星迸射,血雨喷溅,番僧的锡杖一断三截,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其胸膛、脖颈上的创口中喷涌而出,硕大的身躯僵挺了片刻,轰然倒地。

  整个山坡一时间鸦雀无声,太不可思议了,明明即将败阵丧命的年轻人,瞬息之间,竟然奇迹般的反败为胜,一举毙敌。就连毕士英自己也愣在了那里,少顷才恍然悟出,原来那个番僧,远没有自己所认为的那么强大,自己之所以被表象所困,是因为自己的武学修为,未能跟得上内功增长的速度,以至于高估了对手,使出了拚命的下策,想不到歪打正着,晦气了番僧,震慑了全场。

  “师弟慢走,待我与你报仇!”一声暴吼,亚赛焦雷炸空,达杰禅师的师兄,大国师根都巴蹑空扑来,发出密宗绝学“天兽”,脚没沾地,已攻出三招,直击得石裂沙腾,令人胆栗神骇。另一个番僧甘布禅师则抢回了同门的尸身。

  西藏历来是,宗教领袖即是政权的统治者,其中最高一级为法王,以下的僧官依次是西天佛子、大国师、国师、禅师、都纲,最低一等的是喇嘛,其地位仍然高居平民之上。这位凹眼勾鼻的根都巴,官居大国师,身份颇高,武功亦是西域的顶尖高手,狂怒之下,攻击力更是惊人。

  毕士英连避三招,知道此人的功力远胜前者,但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打定主意,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当下展开上乘轻功,进锐退速,以守为主,寻隙反击,二十招过去,依然打得有声有色。

  红了眼的甘布禅师,就师兄久战不下,也不管什么江湖规矩,抡动怪兵器飞天金镫突入战场。这飞天金镫是由一根一丈长的漆金铁链,两端连接着两只边缘有刃有刺的镀金马镫,加之此人的膂力过人,功力又不在达杰之下,可称是力大招精,有他加入,已连战三场的毕士英立萌险情。两边观战的江湖人物的嘲笑叫骂声不绝于耳。震山帮的众高手眼看已方的人要吃亏,纷纷望着主帅,焦灼地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范高咏凑近楼青峰低声道:“楼兄,下令出击吧,别让那小子抢尽了风头,显得我帮无人。”

  “好!”楼少帮主冷峻的说:“范老弟,你留下照顾蒲堂主,其余的人随我一块上。”

  “杀!”申屠刚,申屠华,一声呐喊,近百名震山帮众如决堤洪流扑向敌阵,如蝗弩箭迎面攒射,申屠兄弟及闵中庆,乔英甲,官应震三位巡检当先开道,虽也有七八个人中箭倒地,可大队人马已捣入敌阵,弩箭失去了效力,双方短兵相接,展开了惨烈非常的白刃肉搏。

  三垣宫一方,连折两名高手,武功最强的根都巴又给毕士英缠住,还搭上了一个甘布,只剩下六煞中的老五枪煞罗空海,苍龙房宿、尾宿,如何抵敌震山帮众高手的狂猛攻击,战不多时,尾星宿在闵、乔二巡检的合击之下一命归阴。罗空海用毒烟熏倒了申屠刚,却挨了官应震一刀,仓皇逸走。房星宿独力难支,下令部众撤退,并点燃了阵地上预先埋好的十几只火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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