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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院中谁知天下事

贵女风云 千军叱咤 3551 2022-08-12 00:01

  夜正深静,东城,府学胡同内某处三进宅院。

  此时院内各色桃花,迎着微风,吐蕊盛放,其间浓艳淡雅,各有春秋,徐徐清风过后,枝头摇曳,暗香渲染,闻之令人沉醉。

  第三进的正房内,此际灯火明亮,让人看得分明真切,这房内是精心布置过了,无一物不精,无一物不美,分外的雅致华贵,大气从容,用色和格调中看不出主人家男女,但却不难看出,此处定非寻常府邸。

  允真端坐绣墩之上,身上大红锦袍仍未换过,满头珠翠在灯烛映衬下宝光流动,华美难言,明眸如天际寒星,闪烁动人光彩,此际虽是略带怒意,直视对面这蒙面男子,却仍是明艳不可方物。

  这黑衣男子身穿黑衣,头罩蒙头,只露出一对精光闪烁的眼睛,黝黑深沉。踌躇片刻后,他终于开口:“此番多有得罪,谢小姐万勿见怪。”说罢拱手一礼。

  允真却是不言不动,神情凝肃,看他有何文章要作。

  男子却也不以为忤,轻声说道:“此地乃京师府学胡同段宅…”说到此处,允真眼眸一寒,却听他不急不缓说道:“段士章段大人的府邸。”

  允真并不言语,那男子停得片刻,继续说道:“我们暗夜明镜堂是想谢小姐帮个忙,暂且留在段士章身边,为我们搜集一些紧要的消息和文书。”

  允真心中一凛,却仍是不动声色,只是紧紧看着这男子。

  他接着说道:“还请谢小姐放心,我们暗夜明镜堂虽然只是江湖中一个小门派,却是行事有节,进退有度,不会有违纲常正道,让谢小姐为难。”他将明镜堂的来历和行事守则略略向允真解释了一番,继而说道:“隆庆爷时己巳年至己未年,鞑靼犯我大同,蓟州,锦州等地时,大内秉笔太监冯保与户部尚书詹一鸣暗中勾结,克扣军饷。此外,嘉靖爷时丙寅年,淮州和徐州歉收,两地同时饥荒,饥民倒悬,隆庆爷时己巳年,湖广一带出现大蝗灾,灾民无数,饿殍遍野,在这两个大灾年中,冯保竟敢与詹一鸣里外联手,屡次暗中克扣朝廷加恩下拨的内帑赈银,实是罪无可恕。这些案子,朝中大小官员或是不知情,或是不敢言声,但我明镜堂断不会置之不理。如今个中详情我们均已有所掌握,但仍需要更多确实凭据,才能一举扳倒冯氏一党,予其致命一击。”允真听至此处,略略颔首,面上现出沉思之色,但仍是静静倾听,以待其下文。

  那男子看着允真美目,声音渐渐凝重:“这桩桩件件,均是由阉党一流作下的恶事,冯阉为一己私利,陷天子于不义,置军民于水火,实乃恶行昭彰,天地不容,如今詹一鸣虽已告老,但冯保身为隆庆爷钦定的顾命之一,愈发权焰滔天,不可一世,他把持朝政,陷害忠良,上欺君主,下压百官,有这竖阉一日在,百姓荼毒难免,天下安定亦不可期。”

  允真知道,这男子所说,却也并非虚妄之言。只因允真为家中独女,且天资聪慧,其父谢望直在世时,却也时常说些朝中之事与她知道,再同时说些自己的见解,略加评议,并不以允真为女子而闭塞其言听,故而允真对朝中大事也是有所知晓,甚而时有一些独到见解,为其父所赞赏。

  这权倾一时的太监冯保,字永亭,号双林,乃直隶衡水人士,十余岁时就已入宫,因其能棋善琴,通晓文墨,在嘉靖帝时即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嘉靖爷常称其为“大写字”而不呼其名。隆庆爷时,冯保提督东厂,兼理御马监,到得本朝万历爷处,更是以隆庆爷遗命“阁臣与司礼监同受顾命”,升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得以与内阁首辅高拱,次辅张居正,高仪同列顾命,辅佐幼帝登基治国,被万历爷尊称为“大伴”。

  即便朝中和民间往往私下诟病,这先皇遗命乃冯贼矫诏,但如今冯保权倾朝野,一手遮天,谁又敢多言半句?就连内阁首辅张居正和次辅高仪,都被冯保和张居正联手逐出京师,足以想见这奸贼的胆色和心计。

  这冯保本身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兼且与现任内阁首辅张居正结盟议政,几为天子耳目,又加朝中不知多少心腹党羽,要想将之扳倒谈何容易?

  允真思想至此处,秋波流转,凝视这蒙面男子:“明镜堂秉持天地正义,护卫世间正道,明镜高悬之下,正邪秋毫分明,小女子对明镜堂实在敬佩不已。壮士敢以一己之身,出入艰险,为民锄奸,允真得以结识壮士,也是幸甚。”说罢,允真起身一福,那男子见状,连忙拱手还礼。

  允真重新坐下后,又缓缓说道:“只是允真有些许疑问,还盼壮士为我解惑析疑…”顿了一顿,允真逼视这男子:“小女子红颜命薄,出入风尘,名声有损,兼且文不能入仕,武不能却敌,何以让我这弱质女流,牵扯进这朝堂恩怨之中?”

  蒙面男子轻声一笑:“谢小姐才名遍传京师,委实无须过谦。别的不提,单单品花盛宴上这一手绝妙的琵琶,就可直追当今国手,睥睨天下乐师,今日状元楼中,确是无人能与谢小姐比肩。况且小姐通晓经史,机敏灵秀,胆识过人,不同于寻常闺秀…”

  允真冷冷一笑,截住话头:“最要紧的,还是段大人对小女子有所心仪吧?”蒙面男子尴尬一笑,索性点头应答:“这当然也是关键之一。”

  允真看着侧墙上的一幅书画,画中青山苍翠,流水潺潺,岸边桃花缤纷,落英无数,其中却有一些花瓣随水逐流,举身东去。那桃林深处,隐隐绰绰是一位高挑窈窕的仕女,却是背影杳然,不顾而去,允真徐徐起身,向那书画看去,只见其上题的是唐时诗人顾敻的诉衷情,诗曰“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允真细细看着画作,口中却是问道:“段大人与这冯保之事有何牵连?若我记得不差,他是前年才因挫败奸人毒计,护驾有功,进而升任都指挥使的,与那嘉靖爷,隆庆爷时的事情,有何相干?”

  蒙面男子细细解释:“正因为段大人已经升任都指挥使,其手中必然握有生死攸关的确证。厂卫之间,虽然表面和睦,同为天子效力,但锦衣卫和东厂素来在暗中勾心斗角,况且锦衣卫专主察听京师和地方大小衙门及官吏不公不法之事,甚而有权稽查风闻之事,故而这冯贼和詹一鸣的劣迹,锦衣卫定然有所征稽,留有证供。我们也从其他门路查证过了,锦衣卫手中确有能取冯保之命的事物。”

  允真看了一眼画作的落款:“那锦衣卫为何不将冯保等人的贪渎凭据呈报今上?”

  蒙面男子继续说道:“正因为二者均是常年暗中争斗,锦衣卫定然也有不可示人的把柄落在东厂手中,若是将冯贼举发,难免两败俱伤。况且皇上居中制衡,不愿厂卫公然争斗,这圣意不应揣度,却又是不得不揣度…”

  允真重又坐下:“此事凶险异常,如若插手,我又何能幸免?且让我辜负段大人厚爱,陷其于两难境地,允真此心何忍…”素手缓缓拨顺鬓间秀发,妙目流转生辉:“…如此说来,我又为何要相助你等?”<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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