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公园位于北京西郊,地势险峻,苍翠连绵,占地188公顷,是一座具有山林特色的皇家园林。香山公园始建于金大定二十六年,距今已有近900年的历史。
古时香山曾是杏花山,每年春季杏花开放,清香四溢。
随着金杯车驶入山道,杏花树在路两边延伸,粉粉的红,如薄荷的香味,淡淡的,飘进车窗,不一会儿的功夫,车上的所有人都沉醉在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92年新建的停车场,多是大巴与自行车,众人下了车,沿着石阶向上走,路过知松园的石碑,望见草坪上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四月的花海就如怀情的姑娘,远望似不期而遇的梦境。
走在园内,王希和俞妃鸿身边已经有了跟班。培训班的男生来历复杂,不过对美丽姑娘的爱慕是一样的——好像男人都是一样的。
平海和老白走在最后面,别看老白平时偶尔意淫下,嘴里花花,但真要他有所行动,就跟被打了羞涩针的老爷们,那叫一个别扭。
没有情绪去做动力,平海表现得更是平平淡淡,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来香山公园,所以逛得也格外认真,不知道的所在也一一询问。
走出知松园,日已西沉,徐老板带众人来到园中酒店,他做事靠谱早已预定了房间,可惜算漏了一件事——原本平海没答应来,徐老板就以为他不来了;还有朱宏家之前说只带王希来的,谁知道俞妃鸿从米国回来听了这事,突然说要来玩。
于是,多了两个人。
七个男人,五个女人,五间双人房。
徐老板蛮尴尬,跟前台交涉,打算多要两个单人间,这钱花得有些冤,不过不花也不行啊,下不了台。
哪里知道前台小姐根本不看本子,张口就说:“抱歉,我们现在只剩下一间双人房。”
老白大大咧咧地说:“我们男的多挤一个就好了,小海跟我一张床。”
谁知道仙子在边上听了,不加思索地说:“开个双人间吧,平海和我。”
大家都是一愣,平海也莫名其妙,你和我睡一间?我们什么关系?
俞妃鸿见大家这种反应,也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说道:“他还是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男人的心思也可以非常之复杂,老白就轻轻地嘀咕了,“他都14了,而且心理怕比你成熟得多!”
平海在拒绝和答应之间思考,俞妃鸿已经拍出身份证,拿来了房卡。
“走。”她伸出手来牵住平海。不知为什么,平海直觉她有些谨慎,小心。
回头看去,所有的男人都是一副活见鬼,与不甘心的表情,双眼幽怨地看着他——包括朱宏家这位帅哥。
同房啊,和大美女同房,这种事情,光在脑子里过一过,都叫人受不了……
“你这样,我……”平海一时间找不到措辞。
“你不会尴尬,也不会不好意思,对不对?”
她曾在饭桌上泼了闺蜜的老公一身酒,绝不是那种敢想不敢做的女人,她身上的骄傲与自信就算只是屏幕里看看都能被感染上。
“对是对,不过……”
她的手不是很瘦的那种,握着有一丝肉肉的感觉,皮肤很好,手非常干燥,通常一个男人不会拒绝这样的握手。
“我不喜欢和人挤一张床,若是单独住一间,给大家的印象也不好。”
“可以让别人单独睡一间啊,王希,或者我们班上的。”
她撇了一下嘴,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理由太强大,他无话可说。
房间采光性好,开门进去就能看见平铺在地板上的落日余晖。大飘窗,茶几沙发座,电视机,热水壶,两张床也厚实绵软,中间的中央控制系统在93年算比较高档了,卫生间有浴缸,浴袍,进口牙膏牙刷,放了一小盒固体空气清新剂。
“我上个洗手间。”她关上卫生间的门。
平海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随身听。
卡带已不是张泓送的那盘《在水中央》,换成了beyond的《乐与怒》。这张专辑原本是5月底在乐队回到香港发行的,不过平海记不清楚,月初给尊去信问候的时候提了一句,结果尊的回信就附带了这盘卡带。
他正出神,就感到眼前人影晃动,香味袭来。
俞妃鸿低俯身子,从他耳边拿下一只耳机,塞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听了片刻,她好奇地问:“什么歌?”
隐约记得是在六月底……
平海轻轻地说:“海阔天空。”
“谁唱的?”
“beyond。”
她摇了摇头,说道:“没听过。”
他敛眼闭口。
“虽然听不懂,不过,很有感觉。”
她慢慢地,小心地把耳塞放入他耳朵里,再又看了看,坐到了他对面的床上。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敲门声响了起来,大家都在门外,徐老板挡住了好奇想看房间内情况的男生,对开门的俞妃鸿说道:“去吃饭。”
“好。”
这年头华夏的饭桌上只讲量,还没后世那么稀奇古怪,精益求精。
大家也点到即止地喝了些酒,意外地是仙子居然很能喝,她不怎么敬别人,或是凑热闹起哄,但别人来敬,她一定是满杯干的,喝得极为痛快。
只有平海喝可乐,不管男女,啤的白的,都喝了一些。
吃过饭,大家稍坐片刻,就一起出了酒店,向勤政殿去。
晚上人不多,灯光昏暗,有几处地方甚至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几个男生都有准备,问酒店借了手电筒,颇有探幽寻秘的气氛,几个女生还觉得十分刺激,王希也跟着玩,在黑暗里发出几声鬼叫。
勤政殿已经关上了门,不似后世那般还要到8点,傍晚就不让进了。众人在外面兜了一圈,沿着路继续走,路过几处景点,因为天色太黑,也不甚清楚,直到静翠湖边,多了些灯光,月也出了云边,半露夜空。
湖水平静,远处的翠微亭更是让平海想起了西子湖畔,那儿也有一座翠微亭。
众人间只有朱宏家是最爱游景的,手里的手电筒转动的也是最为勤快。亭中有悬匾,上有:“翠微亭”三个大字,边上几行小字听他一一念来:“须弥与一芥,大小岂争差?亭子不嫌窄,翠微良复赊。入诗惟罨画,沐雨欲蒸霞。莫羡痴黄派,倪迂各擅家。丙寅乾隆御题。”
老白嚯了一声,诧异地问:“是乾隆的题字?”
“应该是,不过听说之前重建过,怕是复刻的。”
贾梅在旁边打趣道:“看朱宏家念诗,真有才子诗人的风采。”
经她这么一说,大家也纷纷开起了玩笑,朱宏家一时招架不住,说道:“我想去前面林子里走走,姑娘们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怎么,我们就不能去?”贾梅又叫了起来。
王希帮他解围,说道:“那里面黑乎乎的,又不像有明路的样子,要是碰到什么虫子,蛇之类的,咱们可不经咬……”
徐老板拍了拍朱宏家的肩,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我也去,我肉多,经咬。”老白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平海其实也想去,不过刚要动作,手就被俞妃鸿握住了,听她小声地说:“我们一起去湖边走走。”
他更想不明白了,只是一起拍过戏,可那时候他完全入了戏,与对方并无交流。
为什么,仙子要下顾一个少年?
就如刚认识的同事,或是朋友,忽然不明所以的亲近。
交浅情深,不合道理,也让人困惑。
两人走到湖边,沿着石滩走,地儿很干,倒不用担心滑倒摔湖里去……
走着走着,忽然就听她问来:“你那磨剑的戏,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吗?”
平海没有和她并肩走,手虽牵着,但他落后了一点身位,只能看到她的侧面。仙子的脸在月光里更美,侧脸的轮廓,线条,就算绝世画家也难以描绘;还有洁白的肌肤,好像散发着一层明媚的柔光。
他一边细细鉴赏,一边随口说道:“也没怎么琢磨,就自然而然地去演。”
“你入戏就有两个人,一个在演戏,一个在看,是真的吗?”
“唔,形容得不是很准确,不过是这个意思。”
她停了下来,转过来看着他,睁大眼睛,“你知道人格分裂吗?”
平海做出叹息地样子,反问道:“你觉得我有思维混乱、情绪不稳定、敏感多疑、狂妄自负、行为古怪吗?”
“可是,你不是没有感情吗?”
平海从地上捡了一块扁平的石头,丢进了湖里,只漂了一下。
尽管只漂了一下,可平静的水面却荡开了涟漪,一圈一圈又一圈……
月光下的涟漪反射出迷人的光色,静幽、闪烁、如绸。
风已轻缓到了挽不起半点波澜,可拂在脸上却有清清爽爽的舒畅。
同样的风,在仙子的脸上,是香,是雨,是旖旎。
同样的风,在平海的脸上,是淡,是木,是叹息。
远处的山峰像画卷上的一笔浓墨,翠微亭那儿传来飘渺的笑声……
俞妃鸿说道:“抱歉,我不该这么说的。”
“有什么关系吗?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盯着平海瞧了一会儿,忽然用力地摇了摇头,好似要把什么东西甩出脑袋,不过想法出现了,不是靠物理原理可以摆脱的。她想明白了,于是巧笑嫣然,背着双手,踢了一下脚,一块石头被踢了出去,可惜滚到了岸边,没有落入水里。她直接走过去,再补了一脚,“扑通”。
“反正我觉得我说错话了。不过我很羡慕你,我要也能像你这样,沉浸在戏里,活得就像角色那样真实,丰富,演得叫大家都没话说……你演完了之后,我们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连尊都那么喜欢你。”
“这些我不在乎,我喜欢演戏时所有感情都回到身上的滋味。”
“从看完你的表演后,我就决定了一件事。”
他安静地听着,没有追问。
湖水在她身后,荡开的涟漪已失去了里面的跟随,但最外圈最大的银波,像是无数游动的小鱼,在细碎的湖面,依旧执着地寻找着最深处的黑暗。
【是不是光明总喜欢着黑暗】
【黑暗却在逃避光明】
“我要看你以后演的每一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