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漱而下的大雪严严实实挡住眼前的树、教学楼。小跑出教学楼,路面在两分钟内被白雪覆盖，路上的行人慢慢变少。

　　“出门带伞。”李明天紧紧跟在身后，头顶撑起一把蓝白格子伞，“从来不看天气预报的么？”

　　齐小慈抢过雨伞，一阵狂奔去追正前方的肖涵蕾。在肖涵蕾身边停住，将伞转交给她，凑在身边。

　　“我们先走啦！”肖涵蕾头也不转喊着，“你俩继续。”

　　齐小慈坏笑着一边往后看，一边对肖涵蕾说着什么。

　　没有风，只有雪不停。走在路上，四面八方都覆着白，银装素裹一点也不假。越来越密的雪，越来越慢的脚步，越来越扎实的吱吱声。

　　“什么时候是曼曼的忌日？。”我停下脚步仰着看雪，感受着雪一片片的融化在脸上。不知顺着脸颊滑落的是雪水还是什么。

　　“嗯，12月31日，还有几天了。”李明天也停下，仰望着灰色的天空，“不知她过得如何。”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吧，下周末。”

　　“明溪市的天气不定，看情况吧。”

　　这样慢慢走回宿舍区，那时金黄的秋叶早已归根。雪没有停下，围巾被雪水浸湿，头发早已结成冰。这一路再没有和李明天说一句话，满脑子是那年盛夏初见他的笑颜，没有说再见，不知他去向哪里。

　　大雪漱漱下了一夜，当阳光再次普照大地的时候，雪面反射出耀眼的光。看着耀眼的光，我的眼睛不能脱离这灼热一秒。伴着这喵在窗前的呼噜声我再次失去意识。

　　“我在那里？”黑暗中，只有一束白光，我不敢去触碰。

　　“混沌。”一个同我一模一样的声音。

　　“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朝着一束光跑去。

　　“你看到那束光了么？”

　　“看到了。”我伸出一只手去触及，却怎么也碰不到。

　　“你我属性相同，你见过我。”

　　“什么属性？在哪里见过？”我呆站在这束光的后面，这束光离我仅有一根头发的距离。

　　“心的属性。”声音逐渐消失，心脏跳动的声音。“你我心脏跳动频率相同，所以你能感受到我。”

　　“心脏跳动频率大家不都差不多么？”我寻找着声源，“那为什么偏偏是我？”

　　“不一样，你理解不了。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独特的心跳，不随外界环境所改变。”

　　“太可笑了，紧张和安静时的心跳就不同啊。”我对这混沌充满了蔑视，“你懂科学么？”

　　“我不懂，我只懂你。”声音消失了，光束也消失了。

　　在这混沌之中，我没有感受到黑暗带来的恐惧，没有感受到没有氧气的不适。没有体感的舒适，像是沉浸在温水中。

　　“我到底在哪里？”

　　“在混沌。”另一个声音响起，“她走了。”

　　“她是谁？你又是谁？”

　　“她是你见的那只猫，她是你的心脏。”一道微紫的光束正打在我的脸上，“我是曼曼。”

　　“什么？！”我猛然惊醒，看着安睡的喵，我想这是场梦。

　　“那不是梦。”喵打着呼噜说道，“那不是梦，继续睡吧，今天课程取消了。”

　　像是被下了魔咒，我回到梦境。这个梦，是一片满是白，没有寒冷。

　　“二凡？陈二？凡尘？”依稀听见有人喊我，“李！明！天！！”

　　猛然惊醒的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床下的肖涵蕾，“果然李明天这个名字最管用。”肖涵蕾一边梳着头发，一边照着镜子。

　　“不要搔首弄姿了，女大十八变，你过了十八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我爬下床，对着镜子里的肖涵蕾严肃地说着。

　　“我知道啊，可是某人还是ACup，怎么办呢？都二十了，哎呀呀怎么办好急人。”肖涵蕾慢步走来，双手的食指不安分地晃动着。

　　“污女！”齐小慈抱着盆走进教室，“你俩都没我大，回屋呆着去。”她咳咳了两声，“今天的阳光这么好，打算去哪里？肖涵蕾我求你别去图书馆了好咩！”

　　“我俩呀，今天哪都不去，打算双打。”我冲肖涵蕾挑着眉毛，“是不是？”

　　“这么冷，还打乒乓球？不去、不去。”齐小慈背对着门，在衣柜里一阵乱翻。“肖涵蕾，这件白色外套我穿了啊。”

　　“谁要打乒乓球？我俩双打你啊。”

　　正午的阳光和宿舍自制小火锅更配，反锁着门，连王琳也加入我们的行列。

　　“陈！凡！尘！快下来！”李明天的声音，“今天不上课！”

　　打开窗子，热腾腾的气团与窗外的冷空气相拥而泣。

　　“她还没穿衣服！”齐小慈猛然冲向窗台推开我，对着楼下大喊，“你要等一会儿！”

　　尴尬的气氛随着气团蔓延到对面整个男生宿舍楼，随之而来的是路上行人纷纷聚集目光和对面楼层哈哈大笑的声音。

　　迅速关好窗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肖涵蕾依旧很淡定地用遮瑕霜一层层地涂抹在脸颊。少不了一顿虐的齐小慈飞快地走出宿舍：“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去再去洗洗脸，刚刚好像没洗干净。”

　　“你们在干什么？”李明天在楼下玩着黑色的手机，“手机都快等没电了。”

　　“煮小火锅。”我有些洋洋得意。

　　“唔，我记得上一个宿舍被烧的时候，我还被派去去救过火。”李明天摸着后脑勺想要记起这些细节，“就是女生宿舍二楼，204.”

　　“你还进女生宿舍了？感觉如何？”我谄笑着。

　　“你难道不应该问我为什么起火么？”李明天停住脚步，严肃地眼神想要说出的话被我打断。“你就是想说是因为火锅是么？！”

　　一路的谈话，没有约定地点。像是回到那年夏天刚遇见无话不说的他。霜前冷，雪后寒。果不其然，双脚像是在冰窖被冻成冰柱，没有知觉。走了四条街那么远，正前方就是中心客运站了。

　　“今天是去看曼曼的对吧？”我停住脚步，看着李明天。

　　“嗯。”

　　“我就知道。”我的心如撕裂般无法正常呼吸。

　　去往墓地的公交车很沉默，连颠簸时都不发出一点声响。整整两个多小时，我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看一眼如此之近的李明天。

　　漫天的雪在墓地又开始落下，地面已是白茫茫一片。这一幕似曾相识，是梦，只是现在的自己多了许多寒冷。

　　“就是这里了。”李明天停下，回头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