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她心里，她还是希望谢堇宸爱的是萧晓牧这个人，而并非崇子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回忆。

　　她不希望两人之间的感情掺杂了别的。

　　“大小姐，不管怎么样，请您相信老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好。”

　　很多人已经注意到了两个人，暮川家的身份一旦被盯上很容易发生危险，萧晓牧咬咬牙。

　　“带我过去。”

　　绿锦这个人深藏不露，她不确定她跟踪了她多久。

　　在身为萧晓牧的印象里，这是暮川原这么多年第一次同她在外面见面。

　　暮川原依旧穿着深色的和服，面前摆放着古典雕刻精美的茶杯，手里拿着烟斗，整个人显得温吞而优雅，可是多少人看不见他撕扯敌人的时候，犹如一匹凶猛的狮子，没有让敌人粉身碎骨，他是不会罢休的。

　　这是暮川原一向的作风，一旦被他盯上，你就没有生还的余地。

　　哪怕你向他求饶，他依然会带着诡笑，生命对他来说不过是两个字而已，弹指一挥间的区别而已。

　　萧晓牧进门了之后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动作，目光凝在暮川原身上。

　　这时她才看清楚，暮川原也会有苍老的一天，正如他鬓角泛出的白丝，逐渐稀疏的发顶。

　　她突然觉得，父亲这一生或许是可悲的。

　　“晓牧，坐。”暮川原用烟斗点了点桌子对面的位置，继续从容地摆弄着手中的茶杯。

　　半晌，萧晓牧才缓缓走过去，按照rb客人接见主人的姿态，很规矩地坐下。

　　暮川原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晓牧，这些天你都跟谢堇宸在一起？”

　　“爹地着人跟踪我还需要问这么多？我在东京都的行踪恐怕从来都逃不过您的视线。”

　　“我没有跟踪你，是道里面传前几天西末家的大小姐遭到劫持，我去查了才知道是你。”

　　“噢……”萧晓牧淡淡的没有情绪。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侍者端了点心上来，萧晓牧并没有去拿，盯着一口一口吸烟的暮川原，细狭的眸子里，说不出的炎凉。

　　“晓牧，你跟谢堇宸在一起，爹地很放心。”

　　“爹地什么时候有空操心我的感情事了？”

　　“爹地只是希望你过得好。”

　　“如果和爹地的生意相比呢？我很想知道，在女儿的幸福和金钱的诱惑之间，爹地会如何抉择。”

　　如果当年的事情再度重演，暮川原会如何做？

　　这个答案，萧晓牧害怕去想。

　　因为眼前是她的父亲，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可是似乎，她也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暮川原并未想太多，只当萧晓牧是因为那天在暮川家自己的隐瞒而闹小情绪。

　　“晓牧，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对你有好处？”

　　“那么对爹地呢？”

　　“什么意思？”

　　“会不会隐瞒爹地的某些罪行？”

　　“放肆！”暮川原拿起茶杯朝萧晓牧扔了过去。

　　可是出手之后他就后悔了，茶杯正好落在萧晓牧的额头，那处因为凉野一直没有愈合的浅浅的疤痕上。

　　没有出血，可是还是会疼。

　　萧晓牧告诉自己不要对这个冷血的父亲怀有任何情绪了，可是他永远只会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无情。

　　面对萧晓牧冷凝的目光，暮川原心里夹杂着悔恨和内疚。

　　她的目光，仿佛是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甚至连意思怨恨都没有。

　　父女之间本不该如此。

　　“晓牧我……”

　　“爹地不用说了，我都理解。”

　　“……”暮川原被噎得说不出话。

　　而萧晓牧只当暮川原是默认，她从来没想过父女关系会走到这一步，毕竟暮川原是她渴望了这么多年的父爱的存在。

　　她多希望她没有记起啊。

　　可是转念一想，没有记起又能怎么样？那一切难道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吗？

　　这一刻萧晓牧觉得，谢堇宸真的是她的仅有了。

　　“爹地，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要你在我和暮川组织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会选择什么？”

　　暮川原皱了皱眉，显然对于萧晓牧纠结的这个问题很是无奈。

　　“晓牧，你永远是我疼爱的女儿。”

　　“我知道了。”萧晓牧笑得很凉，很冷，“妈，我，还有晓帆，在你心里不过都是暮川这两个字之外的附属品，拥有与否，只在于锦上添花和无所谓失去。”

　　“大小姐，并不是……”

　　绿锦看得出暮川原眉眼里的忧伤，他是一个王者，从不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这么多年，很多人只看到他的嗜血和冷酷，可是谁又知道漆黑冷寂的夜里，他也会对着夜空落寞哀叹，也会独自一人舔、舐伤口？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萧晓牧打断了绿锦，然后继续对着暮川原，脸颊上的两行泪仿佛是匕首，不，或许是毒、品，无论用什么方法去遗忘和摆脱都难以逃离它带来的噬骨之痛。

　　“爹地，你放心吧，我妈，我，还有晓帆，绝对不会你是’前途’上的阻碍。”

　　“什么意思？”连暮川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颤抖得有多厉害，连旁边长年为他出生入死的保镖看了都忍不住的动容。

　　此刻他只是一个垂暮的老人，渴望得到亲人的一点儿关爱和注目而已。

　　萧晓牧站起身，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

　　暮川原以为萧晓牧回心转意，眼里露出惊喜，可是下一秒，他才体会到从来没有的锥心刺骨的感觉。

　　“以后我就只是萧晓牧。”

　　以后只是萧晓牧……

　　这么多年，其实她都只是萧晓牧，当年是他犯下的错，所以他必须遵守和萧彦君的约定，不许提及萧晓牧的过去，同时更要逼迫自己忘记过去，否则他会痛不欲生。

　　连他自己都几乎忘记了，他有一个女儿，叫暮川崇子。

　　她就是萧晓牧啊，没错啊，可是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就像一把刀插在心上，比他曾经受过的任何刀伤枪伤都要痛苦。

　　“老爷……”绿锦不知道说什么，可是除了当年萧彦君从rb强行带走萧晓牧那次，她从来没有见过暮川原这副痛苦的样子。

　　“绿锦你听到了吗？”

　　“老爷，大小姐可能只是今天情绪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