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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叹流水落花伤 004 回家

一枕黄粱半浮生 鹧鸪天 3481 2022-05-22 23:02

  我身体会暴瘦成这个样子,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在精神病院的日子,几乎每天都不能睡觉。

  北镇精神病院是公立医院,里面入住的大都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精神病人。不单单是精神病,这里什么病都有。像是梅毒、艾滋、性病……患者的情况没有人过问,也没有人关心。送到这里的人都跟我一样,不是被嫌弃就是跑来等死。

  因为我案件的情况特殊,被院长单独安排了单间住着。开始的几个月,我精神抑郁的厉害,完全不关注周遭的事物。除了想着怎么死,对于生活我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

  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住到单间的第二年春节,晚上醉酒的精神医生和男护士溜进我的病房。他们把我捆在床上,不断的殴打咒骂。跟脸色冷然的我比较起来,他们张狂的样子,更像是精神病患者。

  借着晚上查房的名义,几个大男人把我压在床上,轮奸了我。

  作为唯一一个身家清白的女患者,我是这些医生和护士性虐待的首选。每到夜里,都会有不同的人来。有时候是强奸,有时候是殴打,有时候是虐待……医护人员在病患那里被折磨的神经,从我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舒缓。

  住院期间,黄家赫经常会来看我。对于遭遇的一切,我始终保持缄默。在我的心里,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应该领受的。那些折磨在肉体上的伤痛,全都成为我心灵的救赎。

  三年了,我觉得,我已经偿还的够了。

  天开始逐渐变亮,长满绿色绒毛的棚顶也慢慢变的清晰。我沉默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点点掰着昨天买来的馒头吃。

  卢生醒来的时候,手里的馒头被我吃了大半个。我没有看他,专注的坐在台阶上吃。卢生半支起身子,他静静的看我。

  屋子里面闷热,一夜没有喝过水,我唇上都干起了皮。撕咬馒头的动作过大,唇上裂开口子。鲜红的血粘在白馒头上,看起来触目惊心。我如同没看到一般,目光呆滞的继续往嘴里送。

  “诺诺。”

  卢生嗓音里带着刚起床时特有的沙哑,尾音抖动,听起来像是在哭。我吃干净最后一口馒头,拍掉手上的馒头渣。动作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又抬步往厨房走。

  “你到底想干什么!”被我忽略掉的卢生彻底发火,他扯烂我手里的馒头袋子丢到地上:“我承认,我是欠你的!想要什么,你说啊!我还你!我通通都还你!你要是觉得恨我,我让你捅我两刀!是不是这样我们两个就能一笔勾销了!”

  卢生的表情复杂纠结,或许他也并不如看到的那般淡定和无所谓。毕竟一个人的成功要背负着另一家人的血债,任谁都不会太好受。卢生的手指插进头发里,他大力的拉扯着发丝,说:“诺诺,你跟我说句话。什么都行,跟我说一句话。”

  站定了好一会儿,我这才压制下自己想要勃发的怒意和愤恨。

  以前的我,估计会对着卢生大喊大叫,把对他所有的怨恨都发泄个干净……但这种行为完全是无用的,我发泄完,卢生会像得到原谅般大踏步开始新的生活。我可以拿刀捅他,可捅完之后,卢生会包扎好伤口对所有人说:“我是欠吕诺的,但是我欠她的我也都还了。”

  我不要他把欠我的都还我,我也不要他跟我一笔勾销。

  想要破体而出的悲伤被我生生抑制住,心口的位置闷闷的疼。我冷淡空洞的对着卢生说了三年来的第一句话:“你可以走了。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

  唇上刚粘合好的伤口又被撕开,鲜血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上。我不在意的用手擦掉,毫无留恋的转身就走。

  “吕诺!”

  卢生的声音在楼里回荡,楼体嗡嗡的,像是我爸妈发出的哀鸣。

  我没有回头,而卢生也不会再有勇气追上来。我口气冷淡:“你走吧,不管有没有必要,这辈子,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

  “诺诺。”卢生拿好离婚协议书,他犹犹豫豫的走到门口,说:“你能再叫我一声吗?再叫一遍我的名字。”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哭了,可当听到卢生这句话时,泪水还是忍不住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我不知道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是怎么想的,但我的脑海中全都是以前我们生活在一起的片段。

  “卢生,你快着些!我们上课要迟到了!”

  “卢生,你醒没醒?你今天说要陪我去看电影的!”

  “卢生,你不要总是工作嘛!我应该跟我爸爸说,让他给你个清闲点的工作,不然你都没时间陪我!”

  “卢生,我愿意嫁给你!”

  “卢生……”

  卢生姿态从容的拉开屋门,拿着本属于我的一切走了。大门关上,落了无数的尘埃。

  正如我所料,卢生的煽情举动无疑是他想要对自己的过去告别。和我,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和牵扯。从始至终,他要的,也是自己心安。

  在门关上的瞬间,我眼里的泪也都挥发的干净。我慢慢的走回到台阶上坐下,巨大的悲伤攒捏着我的心脏,疼的我一点点弯下腰:“爸,妈,我回来了。”

  屋子里面静的发空,连我深深浅浅的呼吸都有回音。木质的楼梯地板,时不时会发出响声,像是有人刚刚走过一般。

  我按压住自己心脏疼痛的位置,维持一个姿势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又到黄昏。直到夜色临近,屋外有人按电铃,我这才从悲伤繁杂的思绪里抽离开。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黄家赫。

  “路上有点堵车。”黄家赫并没有抬头看我,他一边将身后重重的行李箱拖上来一边往屋里走:“你中饭有没有吃?晚饭呢?”

  “家赫……”

  黄家赫停下忙忙叨叨的动作,他抓住我的胳膊,弯腰专注而又复杂的看我:“诺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次回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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