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文质彬彬、儒雅气十足的一个人，取的名字却有点奇怪。不过张必成自己的名字也不咋的，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所以他歉然地笑了笑，接着问道：“我叫张必成，幸会幸会。那个工作室是什么意思？当记者不是应该到报社、杂志社、广播电视台吗？难道工作室也能做新闻？”
牛雄没有接茬，而是问道：“那你对娱乐圈有没有了解？”
“娱乐圈？你是说那些明星吗？”张必成一脸茫然，他是处在社会最底层的小青年一个，所谓的娱乐圈、明星们的生活离他太远了，以至于从未想过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错，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明星？或者说，你是不是追星族？”
张必成摇了摇头，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很少关注这些，让你失望了。”
牛雄哈哈一笑道：“不是才好。如果你真是个追星族，有自己的偶像，那你这份工作还真干不了。”
张必成呆了呆，说道：“这样……也行？我向来只知道熟练工好找事做，没想到你这里生手更吃香啊。”
牛雄说道：“这跟生熟没有关系。雨韵工作室是跟娱乐圈打交道的，有时难免会得罪一些人，要是你的工作对象是你的偶像，工作就开展不下去了。”
“那倒是。我听说有些人追星，追得自己的父母兄弟都不要了，谁要是说她偶像半个不字，她能找你拼命。像这种人果然是没办法开展工作。”
牛雄道：“你能理解就好。要不这样，你去我们工作室看看，要是感兴趣，就留下来做，不合意就算了。现在都提倡双向选择嘛。”
“这个……”张必成有些犹豫了。
“放心好了。雨韵工作室是在工商局正规注册的，不是那种草台班子。虽然人不多，但一切都是按照正规公司的运作模式来运作的。再说了，你要是不满意，不做就是了，难道我还会坑你吗？”
“不是，再过一会下午场的招聘会又要开始了，要不你留个地址，我晚些时候自己找过去？”
“下午一般没什么人。那些招聘单位到了下午都懒得再来。再说了，你找其他工作是找，到我这里找工作就不算？就当是参加雨韵工作室的面试了。其实你是怕我坑你对不对？放心好啦，就你身上那点油水，我看不上。”
张必成有些羞恼，为了安全起见，他身上的确没多少钱，净是些零票，满打满算都只有七十几块，所以他其实并不怕人家打主意。只是被人当面这么说，多少有些尴尬。
他拿定主意，收拾好资料，说道：“好。我们走。这里离工作室远不远？”
“不太远。我的车停在那边，我载你过去。”
张必成跟在牛雄后面，转了几个弯，便看见一辆大奔停在路边。
牛雄摸出钥匙，摁了一下，那辆大奔便“吱吱”的叫了几声。
“哇哦，这辆车是你的？”
“那当然。”
“开工作室这么赚钱？”
牛雄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室，一边将车钥匙插进去，一边说道：“雨韵工作室效益还好，员工福利不错。你要是加入进来，好好干几年，也能开上这种车。”
“真的假的？你说得我都心动了。不过现在至少证明了一件事，你不会坑我，我这样一个穷小子，还真没放在你眼里。就算把我给卖了，也买不起一个轮胎。”
“你废话挺多的。要不要上来？不上来我就走了。”
“别。你将我的胃口钓了上来，结果想一走了之，不成。好歹我还是去看一眼吧。”
大奔在龙岗的街道上行驶。这些年来龙岗变化很大，高楼大厦林立，虽然只是深圳的一个区，但繁华程度早已超过了中西部的一些市。
张必成坐在车里，无心看外面的风景，说道：“我记得在书上看过，采访新闻的记者都是必须持证上岗的，像我这样没有一点基础的人，能成吗？”
“谁说让你做一个记者？”
“不是你说的吗？做一名记者。”
“我只是说做记者那样的工作，不是成为一名记者。”
张必成茫然：“有……区别吗？”
“当然是有区别。严格来说，这个岗位叫做通迅员，就是搜集新闻素材，给记者提供线索之类的。通迅员证很容易就拿到手的。当然了，时机成熟的时候，会让你去考记者证的。”
“还是不懂。”
“举个例子吧，你去超市逛，路上看到了一起车祸，于是你就打个电话给报社，或者拍下一段视频，传给电视台。他们就有可能采纳，但你是记者吗？不是。你的行为合法吗？合法。你的行为有可能给你带来收益，但不会有人质疑你的身份。这就是你要扮演的角色，而我是有记者证的，我有资格将新闻发布出去。明白吗？”
张必成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个工作就是爆料是吧。我懂了，经常在报纸上看到新闻结尾写着奖励某某爆料人一百元，就是这个意思吧。”
“不错。你虽然不是记者，但干的是记者那样的工作，并且从中得到收益。”
“这么说，我以后的工作就是整天守在街上，看有没有突发新闻，然后再爆料，是不是？”
“笨。我都说了，工作室是跟娱乐圈打交道的，不是跑社会新闻。我们要爆的料，自然是跟明星们有关。再说了，爆社会新闻能赚几个钱？爆娱乐新闻就不同了，安全无风险，要是料够猛的话，一条消息就可能赚几十上百万。”
“原来你的车是这样来的。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狗仔队吗？前几年英国黛安娜王妃出事，据说就是狗仔队干的。”
“你看不起狗仔队？”
“也不是啦，行行出状元，做这一行挺不容易的。”
“言不由衷。你刚才说了，记者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正义感，惩奸除恶，揭发黑幕，还原事实真相。社会如此，娱乐圈也不例外，甚至还要恶劣得多。你不要看那些明星们在镜头前光鲜亮丽，背地里却非常龌蹉。娱乐圈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实在太多，表面清纯内藏心机的女明星们也比比皆是。雨韵工作室的使命就是揭穿这些伪君子、心机女的真面目，让大众看清他们真正的嘴脸。你自己说一说，这个工作是不是很有意义？”
张必成呆了一呆，说道：“你说的好有道理，我没话说了。只是，你说的太激动，双手都离开方向盘了。开车安全第一。”
牛雄道：“对不起。我这人比较容易激动，特别是谈到那些丑恶现象时，更是控制不住自己。好了，前面就到工作室了。”
这是一个生活小区，虽然是在繁华闹市中，却也不失一份静谧。特别是白天，小区里没有多少人，甚至显得有些冷清。
工作室不同于公司，对生产经营场所并没有太大要求。租两间办公室，或者干脆在家里，都能将工作室开下去。
工作室的架构也不同于公司，极端一点说，只要有一个人，就能将工作室运作下去。
当然部分有实力的工作室，运作模式跟公司差不多，有些规模比较大的，甚至比一般的公司更显得正规，管理也要严格得多。
牛雄带着张必成到了雨韵工作室门外。工作室在五楼，就是一户很普通的住宅，门外并没有任何标志，牛雄掏钥匙开门进去，在门口就摆了一张办公桌，一个女孩子坐在那里，正在玩电脑。见牛雄进来，便站了起来，叫道：“牛总，你回来了。”
牛雄道：“这是李燕，雨韵工作室前台，负责所有对内对外接洽工作。他叫张必成，是我从人才市场捡来的。”
张必成：“捡……捡来的？”
“开个玩笑啦。我这人私下很随意，不会摆什么高冷架子。你习惯了就好。”
“真不太习惯。工作室……比较紧凑。”
说紧凑自然是客气。说实话这就是一间公寓，面积只有三十平米左右。放上几张办公桌，摆上几台电脑，再配上一些狗仔队必备的行头，登时就将这间公寓塞得满满的。夸张一点说，人要是再多几个，只怕就转不开身了。
好在这间屋里除了他们三个外，并没有其他人。
见张必成四处张望，牛雄说道：“别找了，没其他人了。”
张必成道：“你说工作室人不多，还真的不多。就你们两个人怎么开展工作？”
“人不在多，精干就行。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我干这行可有些年头了，经验没得说，在圈内也有些名气。那些明星们只要听到牛雄两个字，没有不脸上变色的。那些平日趾高气扬的大腕，见了我也得尊称一声牛老师。你只要肯干，牛老师亏待不了你。”
“我有点好奇，人才市场那么多人，你怎么会挑中我？不要说什么一见如故，我不信这套。”
“你想听实话？”
“当然。”
“其实我暗中观察了两个小时，甚至旁听了你的应聘表现。当然你可能没有注意，看得出你是个头脑灵活、思维清晰的人。做狗仔就得机灵，这一点你很符合。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还有最重要的？我有这么多优点，怎么自己都没有发觉？”张必成沾沾自喜的说道。
“最重要的是……你的长相够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