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云砚小脸涨得一片通红。
“她要毒死母亲！她该毒死一一”
“够了！”目睹这一出闹剧，楚问潭眸色微沉的站起怒斥。
忽然被骂了，楚云莺咬着嘴唇便暗自生气。
“父亲……女儿昔日轻狂，自知对不起父亲的期许，女儿如此幡然醒悟想要悔改……却不知与母亲和云莺的心结已然如此之深……”楚神鸢用另一只好的手撑了跪下道，她掩去眼中冷意，若是要装，她又如何不会装呢。
云莺尚且年幼，楚神鸢这句话，可不是暗指她让云莺这样做的？
文氏眼中闪过一丝冷色，越发拉紧了女儿。
楚云莺却不知母亲心中冷寒，她只觉楚神鸢一字一句都是在挑拨她与父亲的关系，连一向疼她的母亲都开口喝斥她，心中越委屈，也就越讨厌这个长姐，趁文氏不注意便挣脱了她的手，抬脚便对着楚神鸢腰上踢去。
“唔！”楚云莺虽然尚且年幼，那力道也不容忽视，况且那腰部本是痛觉极其敏锐的地方，她这一脚踢下去更是痛的钻心。
“逆女！你竟还敢欺到长姐头上了！”楚问潭怒喝，抬手便狠狠打在楚云莺脸上。
“家主！”文氏也是面色一变，急忙拦住他道：“云莺才六岁，她还不知事啊！”
“不知事？胆敢推了长姐暂且不说，你倒是看看！竟还敢伤人？”楚问潭怒斥。
文氏面色苍白，她怀中的楚云莺挨了打，仍未反应过来的呆呆的捂着脸，闻言便忽然哭了出来。“父亲……你居然打我，你居然打云莺……”她情到伤心处，也不管楚问潭面色冷成了怎样地步便转身跑了出去，文氏想去追又顾忌着楚问潭，手中丝绢几乎快要绞碎了一般。
楚问潭转身看向楚神鸢，口气微缓，道：“可还走得？”
楚神鸢垂下眼，摇了摇头。
腰间痛得剧烈，一动都仿佛剜筋去骨一般。
楚问潭叹了一声，又对身边的丫鬟道：“扶了大小姐回去。”
“多谢父亲。”她轻声道。
一被丫鬟扶着出了门，菁人便迎上来接手，对着那丫鬟道：“辛苦姐姐了。”
丫鬟回了礼客气道：“只是奴婢的本分而已。”
走了几步，身后忽传来云砚的声音，菁人扶了她停下，转身看着云砚三步做两步跑了过来，一张小脸因为快速奔跑而微微发红。
“云砚？”楚神鸢微怔。
“父亲……让我陪你一起回去。”云砚迟疑了半晌道。
这般急促模样，所谓楚问潭让他陪大抵也是撒谎，只是怕她拒绝而已。
楚神鸢心底一柔并不点破，只是抬手，道：“还不扶着姐姐？”
“呃？”云砚呆了下，忽然反应过来欢喜的伸手去扶她。
直到姐弟二人相携着走远了，菁人才反应过来，无奈的摇摇头，果真只有对着公子，大小姐才会露出一点柔色。
晚上安排了云砚在侧间睡下，楚神鸢倚在矮桌上绣着手中的刺绣，菁人走过来将一样东西放下，道：“这是容夫人方才让人拿来的。”
“知道了，你退下。”楚神鸢将手中绣品放下，看了那东西一眼，是个精致的盒子，她伸手打开，只见盒里一枚小巧的香囊，香囊上绣着是身负七彩艳羽的凤凰，亦是大历传说中，和她有着相同称呼的神鸢。女子出色的绣工将其绣得更是栩栩如生。
将那香囊挂在腰间，楚神鸢垂下眼，几不可见的扬起了唇。复又低头，对着昏暗的灯光绣着手中的东西。
屋外忽然传来女子的哭声，她微微皱起眉问：“怎么回事儿？”
有丫鬟挑了帘子，闻言摇了摇头，怯怯道：“奴婢也不知晓，先前只是隐隐听见，因怕扰了公子休息，菁人姑娘便去看了，不知怎的那人儿哭的越发大声了。”
深夜闻人哭声只怕是人皆要生几分惧意，菁人却自行去了，倒是让人好奇。
“给我准备一盏灯。”从架上扯了外袍搭在肩上，楚神鸢道。
丫鬟很快便将灯备好，却因了那哭声而带了几分怯意，犹豫道：“大小姐，已是快到亥时了呢。”
亥时便是已近午夜，经常有传言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来，丫鬟自然也不想出去。
楚神鸢伸手接过，道：“我自己出去，你便不用跟来了。不要惊醒了云砚。”
“可是小姐，这都亥时时分了，奴婢怕有什么脏东西……对小姐不利。”那个“鬼”字在舌尖滚了半天，那丫鬟终是没有说出来。
是鬼么？
楚神鸢抬起眼看向深蓝色的天际，若真的说来，她但可以说是一缕怨魂苏生，她又有何惧。
深蓝色的夜幕下，空气中漂浮着晚春时花开放的幽幽香气，她的裙摆划过路旁的花草，发出细细的沙沙声。
“我们不过一介做奴婢的，哪儿来的这许多银子？”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让楚神鸢脚下一顿，是菁人。
“我也不想……可是他……”青佩坐在她身边抹眼泪，道：“他说他会取了功名回来的……他总是那么固执……”
菁人犹豫了片刻道：“那人当真信得过么？”
青佩急忙点头，菁人定定看她半晌后无奈道：“我倒是有些，只不过怕是不够。”
“要多少？”少女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青佩一惊，惊惧的看向面前挑了一盏灯的少女，昏暗的灯光在她面上流转出一片鬼魅的影子。“你何时过来的？”
楚神鸢转开头，道：“在你哭得最伤心之时。”
“大小姐怎穿的这样单薄。”菁人道。
“无妨。”楚神鸢摇头，看着青佩道：“你还需多少？”
“不管你的事！”对着她，青佩面上立刻转为凶神恶煞的模样，撇开头不再看她。
“我可以给你。”楚神鸢径直在一旁坐下，道：“不必骂我是假好心，你替我做一件事，我便将你要的给你。”
青佩在心中迟疑了半晌，终是不甘道：“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见不得人的事？”楚神鸢嘲讽一笑：“你何时做过见得人的事了？”
青佩气结，菁人却急忙拉她，对她摇了摇头。
她们在萧家时什么龌龊事都见过和做过，不必争这一时之气。
青佩知道她的意思，只得跺了跺脚不甘问道：“大小姐是要奴婢做什么？”
奴婢，这两个字所代表的，便是顺从。
“附耳过来。”楚神鸢抬手。
“你居然……”听她在耳边说完，青佩咬牙切齿。“我绝不做这损失阴徳的事！你不过十一岁，怎么有这么恶毒的心思！”居然要她去对付一个才六岁的女孩……青佩在萧老夫人身边虽然帮着她杀了不少人，却也不去伤幼儿。伤害他们更是她深恶痛绝的事情。
“恶毒？”楚神鸢抬眼，闻言冷道：“你可知道被人将熬得滚烫的孔雀胆硬生生灌进喉里是何感觉？你可知喉咙险些被烫哑是何感觉？喉咙被烫伤，连呼救都不能，只能倒在床上苟延残喘是何感觉？”她站起来，眸光冰冷，伸手轻抚着喉部一步一步逼近青佩。“我若不恶毒，别人便会对我恶毒百倍！”
“谁、谁会如此残忍！”青佩自认胆大，也不由被她的话吓得面色发白。“是你自己做了梦赖到别人头上吧？”
“做梦？或许是一场梦，一场恶魇。”楚神鸢冷道。“你到底应是不应？”
“我……”青佩微微迟疑，终于点头。“奴婢答应。”
“那便好。”楚神鸢点头，“银钱在我房中，明日便可给你。”
“你不会骗我吧？”青佩心直口快道，菁人急忙在一旁拉她。
“不会。”楚神鸢抬眼扫过她的脸，那是一张少女的面孔，清丽动人，在双手沾染了鲜血之后已经干净得叫人嫉妒，也鲜活的叫人嫉妒，相比之下，她只觉自己已然苍老。
楚神鸢看一眼青佩，淡淡道：“有志之士不会志短，那男子从你这儿拿这么多银钱，终究不是良人。”
她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入了一片夜色之中。
青佩再度气结，菁人却看着少女的身影陷入沉思，被生生灌进剧毒的孔雀胆虽然骇人听闻，但若是如此，大抵也可以解释这位小姐为何才十一岁便有如此心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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