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被擒

　　一场雪，来的毫无预兆。

　　空气骤冷。

　　雪花点点，缓缓飘落，沾湿衣衫也染了黑发。

　　飞虫似乎抵抗不了寒冷，全都躲回假山上的石洞中。

　　雪来的快去的也快，仿若幻象，眨眼的功夫，雪已停，空气渐渐回温。竹上本覆盖着的白雪也成了薄冰，使得竹叶更为锋利。

　　湄葭刚想说什么，却被程骁制止。他全身戒备，将一枚梅花镖掷向黑暗。

　　黑衣人铁扇一挥，将其击落。

　　用白衣人的话说，他只是去地牢的途中顺手救了他们而已。他无意在此逗留，丢下一句「别玩过头」便独自离开。

　　“谁？出来！”程骁手里同时捏着两枚梅花镖。

　　远处，一人走出阴影，迎向月光。只见他一袭黑衣，头发是极淡的灰色，很短。右手拿一把透明冰扇，在黑暗中幽然泛着淡灰色光芒。

　　“让我看看你的梅花落。”黑衣人开口道。

　　说到梅花落，这话还要从十三年前说起。

　　十三年前，梅花镖的首创，无人知他姓甚名谁，只知江湖人称“梅老先生。”

　　梅老先生以白瓷面具掩面，满头白发，武艺深不可测，擅用飞镖，形似盛开的梅花，亦被称作「梅花镖」。一招「梅花落」，杀人于无形。一招「梅纷飞」，数敌皆可摧。只一出手，必有亡灵。梅花镖，快、准、绝。无数大奸大恶伏诛其下，却是毫无察觉，有的甚至面带笑容，未觉痛楚，便已丧命。

　　程骁得梅老先生亲传，无论是镖形，或是武功套路都与先生无二，虽不及梅老先生那般登峰造极，却也算是江湖数一数二的用镖之人。程骁甚少使用梅花落。梅花落即出，必死无疑，难有幸免。

　　“找死！”程骁依他所愿，配合的使出一招梅花落。

　　只见黑衣人不躲不闪。空气中飘过一丝略带血腥的甜腻，转瞬即逝。“只是这样？”

　　冷漠的声音透露着不屑的意味。

　　程骁大惊。他的梅花镖根本从未失手过，更别说是个站着不动的目标了。刚刚那一击绝对是射中了，但为何他却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他应该倒下，他应该咽气了才对。

　　程骁在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怒气。他不允许别人小看他！将三枚梅花镖同时捏于手中。梅花落后追击梅花落，保险起见，再使出一招梅花落。三招齐发，三枚镖几乎是同时离手。

　　江湖之上，无人能毫发无伤的躲过梅花落的攻击，纵使能躲过一枚，也定躲不过第二枚。量他再有能耐，也必死无疑。

　　然而结果却再一次出乎意料。都说朱雀山庄藏龙卧虎，庄主和副庄主更是深不可测。却想不到已是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只见他甩开扇面，一个转身，铁扇在掌心转了两圈，如有磁力一般，三枚梅花镖稳稳落于扇面中心。

　　“只是如此？果然太嫩了。”黑衣人手持一边扇骨，微倾，将梅花镖倒在地上，说话间，将冰扇掷向程骁。

　　扇面快速旋转，飞向程骁的脖颈。程骁只感觉喉间阵阵凉风，寒意越发的清晰。他无法躲闪，他的动作快到自己无法跟上。他亦不能躲闪，因为背后还有她。

　　眼见铁扇及喉，却出乎意料的回旋而归。铁扇的主人头微侧，举起右手于耳畔轻松将其接住。扇页展，半遮面，朦胧了半张脸，竟让人看的出神。反手合了扇，黑衣人转身离开，语重心长的丢下一句：“性子太过浮躁，武艺仍需磨练。”

　　声音犹在耳畔，人却早无踪影，留下程骁在竹林中哑然失神。

　　“嗨！”湄葭那只在程骁后背擦干净了的爪子在他的眼前上下挥动，“你别发呆了。话说我们已经暴露了，怎么办？”

　　打击过大的程骁依旧一言不发。

　　“现在可不是沮丧的时候呀。输了又怎样，之后努力磨练再赢回来不就成了。咱们得去救人了！”湄葭边说着边解开自己的外套。她可不想穿着占满怪虫血液的臭衣服。

　　程骁的双眼依旧暗淡，刚才那人是谁？是庄主还是另有其人？是啊，确实是已经暴露了，纵使自己要去断然送死，那也不能搭上她啊，本就不该把她无故卷入其中的。先送她出去，再折回来救小贵？不行，刚也听那小厮说了，小贵身负重伤，怕是等不了多久了。该如何是好……

　　湄葭将衣服翻个面，找个干净的地方当抹布，简单处理下程骁后背她无心之过留下的爪印。她一边擦着血迹，一边说到：“不然就拿我当人质吧。怎么说我好歹是个未来的皇妃不是。”

　　程骁眼底闪过一丝差异。湄葭微微一笑，继续说到，“明天就要交人了，想必他们现在也没办法马上就找到能代替我的女孩子吧。如果交不出人，那便是欺君了，这可是要诛九族的。所以说，拿我换他，应该没有问题的。”

　　“那你……”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所以唯独生命是绝对不可以放弃的。”湄葭拍了拍程骁的肩膀以示安慰，又将衣服递向程骁：“我可以想办法半路开溜不是？或者，你蒙个面，半道把我偷出来不就成了。”

　　程骁接过青色长衫。那是他的衣服，还是她死缠烂打才答应赠与她的，又经她粗糙的女红，改成了她的尺寸。犹记得昨日，她兴致勃勃的穿上它在他面前炫耀的模样。如今却要用它绑住她的双手。

　　“多谢。”即便这一切都是陷阱。他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