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下水非常多，顾奇和顾异用热水洗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直到夜幕降临才总算忙完。

　　顾异擦着手，解释：“幸好大嫂煮的热水一锅接一锅过来，不然还没法这么快。温水倒下去，不会肥腻腻，手也不冷，干起活来轻松，速度也快多了！”

　　兄弟俩见热水还剩一些，迅速将后院清洗干净，又淋上热水洗掉油腻，扫得一干二净后，才回大厨房准备吃晚饭。

　　陈星凌已经取了猪心猪肺清洗干净切成薄片，绰水两遍后，用姜丝和老抽爆炒炖了一会儿，加多一勺子辣酱，最后撒上一些葱花上菜。

　　小虎子惊喜瞪大眼睛：“哇～～好大一盘哦！好多好多肉！”

　　对于平时只看到零星几块肉的小家伙来讲，整整一大盘肉简直是天堂级别的欢快，一边吸着小鼻子，一边吞口水。

　　顾异哈哈大笑，道：“放心啦！接下来天天都有肉吃！天天好多肉！”

　　小虎子顿时双眼发亮，兴奋得蹦蹦跳跳。

　　陈星凌转身忙去了，提醒：“去喊奶奶姑姑们来吃饭，马上能开饭了。”

　　小虎子撒腿跑出厨房，边跑边喊：“开饭咯！开饭咯！”

　　一会儿后，小家伙回来了。

　　“小姑姑她们来了。奶奶不在屋里。”

　　顾异“啊？”了一声，疑惑道：“早些时候她还在呀！难道又跑出去了？我去瞅瞅看！”

　　语罢，他快步走出去。

　　顾奇勺了几碗干饭端上，见妻子还在熬汤。

　　“星儿，你还煮了汤？”

　　陈星凌微笑解释：“切几片猪肉煮了紫菜汤。阿异难得回来，山里的饭菜肯定比不得家里。今晚吃一回干饭，再弄多一小锅肉汤让他解解馋。”

　　顾奇赞许点头：“行。”

　　难怪弟弟对她这个大嫂敬重有加，言语之间对她尽是相护，看来是将顾异当成自己的兄弟疼爱来着。

　　陈星凌见汤已经煮开了，将紫菜一点点撕开扔进锅里。

　　“阿奇，弄一大锅水煮上。你们忙了一下午，晚上得把脏衣服换下来，再洗个热水澡，免得身上油腻腻的。”

　　顾奇素来爱干净，满口答应，转身干活去了。

　　人很快来齐了，围坐在四方的老木桌旁，大口大口吃起来。

　　“妈，你刚才上哪儿去了？”顾异满嘴都是油，好奇问：“外头的天早黑了，你还去窜门？”

　　李瑛嘻嘻笑了，脸颊上的肥肉颤啊颤。

　　“我跟你们秦叔商量事情去了。”

　　顾妙一听立刻双眼发亮，惊喜问：“妈，你们明天清早真要去黑市卖猪肉呀？”

　　“是啊！”李瑛答：“你秦叔说了，明天晚上家家户户要做团圆饭，好些人家都还买不到肉。明天早上黑市的行情铁定非常好！”

　　语罢，她放下碗盯着两个儿子看。

　　“明天天没亮，你们就得起来。帮我把两扇猪肉和那个猪头一并推去黑市上卖，地点我认得，刚才你秦叔还特意去转了一圈，说明天早上的生意保准一定好。”

　　顾异惊讶瞪眼：“不是吧？去黑市？”

　　“对！”李瑛激动道：“听说这两天那边的肉价一天比一天高，甚至几个小时一个行情，肉价蹭蹭涨。一年也就一个春节，但凡拿得出手的家庭，咋可能不买肉！前几天副食品市场和菜市场都是大爆满，好些人有肉票排了一个早上都还买不到肉。所以今天的肉卖得贼贵，明天早上铁定更高！”

　　“哇！！”顾妙手舞足蹈：“妈！这次咱们肯定能赚很多钱！”

　　李瑛哈哈笑道：“那当然！你秦叔说了，今天下午的肉价都卖到三块多，而且越卖越贵。明天呐，咱们一定能好好赚一笔！”

　　顾奇微微蹙眉，忍不住劝道：“家里好久没杀猪了，留家里吃吧。天气这么冷，就算吃不完晒成腊肉存放起来也成，做什么要去卖掉？妈，家里还不至于没钱花，对吧？”

　　“傻孩子！”李瑛摇头：“谁会嫌钱多呀？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捞一笔哪成！听说去年春节黑市的肉也卖得贼好，有些胆子大的，几天就赚了好百块！好不容易杀一回猪，我们也得好好把握住才行。”

　　顾异迟疑问：“那个——严不？万一被抓了咋办？”

　　“没事没事！”顾妙激动解释：“春节前后松得很，到处都有小贩出来卖小玩意。我昨天还看到好几个人卖糖人呢！”

　　一直不说话的顾玄慢悠悠挑掉葱花，淡声：“那些每年过年都有，又不是今年才有。妈说的是黑市，买卖的是本来需要肉票的猪肉。”

　　“是啊！”顾异提醒：“春节卖小玩意小玩具小糖人多得是，没人会拦着。但黑市就不一样了，万一被抓是要关起来的，还要罚款。”

　　“去去去！”李瑛笑骂：“别乱说话！呸呸呸！”

　　顾妙翻白眼嘀咕：“那么多人去卖东西，不都一直好好的吗？逢年过节黑市里头可热闹来着，好些人都去过，也不见得有人被抓了去。”

　　“对。”李瑛笑眯了眼睛，叮嘱：“记住，明天早上五点就得给我起来。我提手电筒，你们两个负责推单轮车，争取五点半能到那边。”

　　顾奇见她们一副非去不可的架势，便没继续劝下去。

　　顾异对黑市不算陌生，想着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如趁机去逛一逛。

　　“行！五点是吧——”

　　“不行。”一个冷淡嗓音不徐不慢响起。

　　众人微愣，本能循声看去。

　　陈星凌淡定帮儿子夹肉，一边重申：“明天不能去，省得招惹麻烦。”

　　据原书记载，顾异和顾妙在黑市被抓了，急得李瑛病倒在床上哇哇大哭。

　　时间刚好是除夕的早上，那天傍晚吃不成团圆饭不说，一大家人都冒着冰寒奔波直到深夜才回来。

　　后来顾奇跑了好些地方，托了朋友寻了关系，几天后才将他们给弄出来，还交了五十块钱的罚款。

　　人遭罪不说，钱还被罚了不少，还拖累顾奇还欠下好几个大人情。

　　李瑛的大胖脸黑沉下来：“你干好家里的活儿就成，我们商量事情来着，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凭猪是我养的，我就有说话的份儿！”陈星凌放下筷子，冷着脸沉声：“凭我每天都要剁猪菜熬淘米水，两天挑一次猪粪！凭我三天要给它洗一次澡。你们喂过几回猪？挑过几次粪？什么时候帮它冲洗过？”

　　李瑛的脸一阵红一阵黑，发现自己竟答不上来。

　　餐桌上的气氛骤然变了，瞬间僵硬又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