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大清早，陈星凌是被儿子的大嗓门给吵醒的。

　　“妈妈！爸爸！我的红包钱都没了！”

　　顾奇端着搪瓷盆洗脸，压低嗓音：“小声点儿，妈妈还在睡。”

　　小虎子委屈巴巴：“爸爸，红包都没了。钱没了，可我还要买糖人吃。”

　　顾奇自顾自洗脸，淡声问：“昨晚你得了两个红包，出去一趟就全部花没了？”

　　小家伙点点头：“没了。”

　　顾奇笔挺端站，淡声：“既然没钱，那就买不得糖人了。钱是你自己花出去的，想花没能再花，就只能忍着。”

　　小虎子一听，眼睛忍不住红了。

　　“我……我就三毛钱。叔给了两毛，奶奶就给了一毛。我买糖葫芦和一个糖人，然后还买了一个小球球……钱就没了。”

　　顾奇打开后窗，将毛巾晾晒在外头。

　　“钱没了，那就只能等以后有钱再买。”

　　小家伙跟前跟后，昂着圆乎乎的脑袋瓜看着顾奇，嘻嘻讨好笑了笑。

　　“爸爸，奶奶说你有好多好多钱。你能不能给我钱呀？”

　　顾奇瞥他一眼，淡然摇头：“不能。”

　　小虎子的笑容瞬间垮了，嘟嘴问：“为什么？你有钱！你就给我一点点嘛！我要去买多一个糖人，只要——只要五分钱。”

　　顾奇淡声：“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小家伙委屈极了，嘀咕：“平时都没人卖糖糖……叔说只有过年才有。没钱的话，糖糖很快就没了。”

　　顾奇点点头：“大概还有三天吧。一般都是初五以后就没人再卖，以后要买也只能等庙会的时候才能买得到。”

　　“今天是初一。”小虎子把小手伸出来，认真一个个数了数，很快昂起小脸：“爸爸，你说错了！应该还有四天。”

　　顾奇看着他胖乎乎的小手指，微微一笑。

　　“因为初四早上我们就要坐火车去渝城，所以你只剩下今天、明天、还有后天——共三天。”

　　想不到小不点儿儿子竟还懂得数数，尽管用的是最“原始”的可爱办法，但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讲，算是颇不容易。

　　“你会算数了？谁教你的？”

　　小家伙抖了抖胖嘟嘟的双手，答：“妈妈。”

　　顾奇挑了挑眉，倒也不意外。

　　“你会怎么数数？一到十？”

　　小虎子答：“我的手指刚好就是十。后来叔问我‘十一’怎么用手数数，我——我——我就伸出双手，再加多一个！”

　　顾奇看着他一边讲一边演示的认真劲儿，轻轻笑开了。

　　“寅末，你会简单的加减不？”

　　小虎子转了转眼睛，好奇问：“什么是加减？”

　　顾奇将后窗关上，想着他还太小，便毫不在意道：“等你长大些，上学以后就能学到。去玩吧，别吵妈妈睡觉。”

　　“我知道！”小家伙举起手，兴奋蹦蹦跳跳：“爸爸，我懂加减的！我懂的！后院的鸡我天天数，两只去那边，再多两只，那就是四只！公鸡有三只，母鸡有十三只，加起来是十五只！妈妈说，加起来的就是加法。三只母鸡躲起来生鸡蛋，就只剩十只。妈妈说少掉的——就是——就是那个减法！”

　　顾奇听得双眼微亮，有些不敢置信盯着眼前的小不点看。

　　他接触的孩子不多，偶尔同事的孩子会跑到办公室玩，有些七八岁的甚至还不会简单数数，貌似都没顾寅末这么聪明。

　　这时，一道略得意的嗓音响起：“不错！不愧是我的聪明儿子！”

　　小虎子惊讶扭过头，转而蹦蹦跶跶跑上前，趴在床沿边。

　　“妈妈，你醒啦？妈妈，给我钱钱。我要去买糖人吃！”

　　陈星凌看着酷似顾奇俊朗的小脸蛋，暗自欣慰不已。

　　书中的顾寅末最终变成大反派的原因错综复杂，但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变坏的。

　　另外，他也绝不是一无是处的反派。恰恰相反，他的本领多得不胜枚举！

　　俊朗的脸庞，高大健硕的伟岸身板，出色的外表迷倒一大堆女孩子。尤其是极擅长做生意的经济头脑，更让很多小混混二流子拜服他做老大，也让秦甜甜心悦诚服将他捧在手掌心疼着宠着。

　　她闲着的时候陪他数鸡，随口说了加法和减法，简单示范举例了两三次，然后就走开了。

　　想不到小家伙竟全部都记住了，而且自己还能举一反三讲给顾奇听！

　　不愧是理科天才的儿子，完美继承了爸爸的优秀基因！

　　只是教导这样的厉害小子千万不能大意，万一道德品德法律意识不过关，未来绝对会成为社会的危险品，比如原书中的顾寅末。

　　陈星凌摇头拒绝，道：“钱不能像你这样子乱花。昨晚一口气花了两毛钱，今天还想继续买买买！儿子，花钱是会上瘾的，不拦着自己一点点可不行。”

　　小家伙委屈巴巴撒娇：“再给两毛吧。街上好多东西吃哦！爸爸说，我们只有三天时间能留在这里了，以后我就吃不着了。”

　　“谁说的？”陈星凌伸懒腰，爬坐起身穿外衣：“渝城那边也有一大堆零嘴能买，而且卖的地方很固定，时间也固定。额——就是你随时想吃都能买得到。”

　　小虎子一下子双眼发亮，对渝城更是向往不已。

　　“妈妈，可我……我现在还想吃糖人呀。我等不急了！”

　　陈星凌轻笑：“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小家伙忙不迭点头。

　　陈星凌认真问：“你知道钱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昨天晚上你一口气就花出去的两毛钱能买多少东西？”

　　小虎子想了想，答：“糖葫芦加糖人，还有小球球。”

　　陈星凌摇头：“两毛钱可以买一份饭加一份菜，足够一个人吃饱一顿饭。上次大妞说她要两分钱买一块小米糕，可她奶奶不肯给她掏钱。你知道两毛钱可以买多少米糕吗？”

　　小家伙埋着脑袋，手指点来点去好一会儿，转而为难摇头。

　　“妈妈，我……算不出来。”

　　陈星凌并不意外，举起双手。

　　“两毛钱可以买十块小米糕。”

　　小虎子一下子“哇！”了一声，惊讶瞪眼：“好多哎！”

　　陈星凌鼻尖轻哼：“知道多了吧？记住，两毛钱可不是什么小钱。你一年到头也收不到两三个小红包，昨晚收了两个，你一口气就全花出去，然后就没钱了。现在看到自己喜欢的糖人，你却没钱买了，后悔了吧？”

　　“嗯。”小家伙嘟嘴点头。

　　陈星凌道：“如果想要买，除非你自己能赚钱，不然就只能等啊等，等到下次春节收红包的时候，你才能再次有钱。”

　　小家伙想了想，忍不住问：“下一次过年，还要多久？”

　　“等多三百六十五天。”陈星凌比划双手：“十次十个手指是一百，三百就要三十次。大概需要多久，你比划三十几次试试。”

　　“……太久了。”小虎子无措晃着小胖手，差点儿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