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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三十六

冉冉岁将宴 长留留 2969 2022-11-24 16:29

  腊八这天清晨,顾海、苏子与夏怀若起了个大早,吃完苏子母亲一早就熬上了的腊八粥,一行人便欢欢喜喜出了门。

  因昆仑域有腊八要撒红豆驱鬼的习俗,故而每年的这天,清宁坊都会有花车游街。花车上的人们一路前进一路向周围的路人们撒红豆,而这些红豆中有一颗则是被四家长老们一起祝祷过的幸运之物,得到这颗红豆的人可以选择将其留下,亦可以等到游行结束时去清宁坊的最高处望云楼,兑换其他物品。

  三人来到清宁坊时,花车游街还未开始,许是起的太早,街上甚至连人影都没几个。夏怀若于是带着两个师弟进了家茶楼,别看外面的人不多,这茶楼里倒是热闹得很,人们围坐在台下,而台上却正是先前那个说书先生。因与其隔得太远,顾海并不能听的十分清楚,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在夏怀若注意到台上的人之前便拽着她拐上了楼,一边走一边装作不满地抱怨道:“师姐,我又饿了,我们快上去点些吃的吧。”

  夏怀若一听,只当他是真的饿了,于是并没有多问什么便跟着顾海走了上去,倒是苏子觉得他有些反常,于是稍慢了几步,向台中间看了一眼,接着凝神细听,果然那说书先生讲的依然是下山那日的故事。苏子顿时明白过来顾海的意思,于是赶紧跟了上去在夏怀若身边大声说道:“是啊是啊,师姐,我也饿了,我们走快些吧。”

  才刚上楼,顾海便看见了白家姐弟与秦霜叶,他在心中暗道今天出门怕是忘记看黄历了。自先前太极广场一战后,夏怀若便彻底将秦霜叶当成了空气,她见了三人先是一愣,只怕心中想的也与顾苏二人一样,接着便又走到了对方的桌前,老老实实作了一揖,口中带着些不情愿地说道:“见过师姐师兄。”

  顾海与苏子跟在夏怀若的身后一样作了揖,接着三人便另找了张稍远些的桌子坐下,许是夏怀若确实非常不想看见秦霜叶,于是她选了个背对的位置还小声嘟囔了一句:“晦气!”。

  不过这倒是给了顾海观察对方的机会,他先将视线放在了白芷的身上。果然,自沼湖之物被封印之后她的气色便好了不少,虽然与第一次见面时相比仍是有些惨淡,好歹不再像之前一样面无血色,可到底那被噬走的部分魂魄仍未回来,因此顾海总是觉得她似乎真的少了点灵气,老显得有些不对劲。

  白蔹因背对三人而坐,所以顾海并不能看见他的神情,倒是他的衣着引起了顾海的注意。今天的白蔹一副与平日里在昆仑全然不同的模样,一袭水蓝色衣袍外带毛的斗篷就那么随意地搭在肩上,大半的青丝被那一看便价值不菲的发冠高高束起,底部以极纯净的玉石雕刻出一圈象征白氏的栀子花,正与白芷的头上的发簪相呼应。

  秦霜叶坐在白芷的右手边,因她时常转向白芷,故而顾海总能瞧见她右眼角下的三瓣金色花钿。他至今仍记得那日在沼湖边,似雾一般的紫黑之物从花钿下溢出时诡异又美丽的样子。直到后来听先生讲课时以秦霜叶举例,他才明白过来,有些人的胎记天生便是道裂痕,平日里并不会有什么异常,而当你需要它了,那便是力量的出口,用的得当便所向披靡,若使用过度则会将修为与魂魄消耗殆尽,而那紫黑之物便是以秦霜叶的修为操控着的生魂。

  顾海依稀记得那日先生似乎还说了,这类人的魂魄极其脆弱,稍不留意便会因外界的影响而让自己的魂魄从胎记处被他人夺走。书上记载的移魂之术亦最常用这类人作为容器,由于作为通道的胎记只进不出,故而一旦生魂完全离身,除了返魂香便再无药可救。

  随着日头渐升,茶楼里的人也愈发多了起来,顾海朝窗外看了看,路的尽头工人们似乎已经开始搭建花车。而此时,一直背对顾海坐着的白蔹也转过头向楼下瞧了一眼,那张与白芷及其相似的脸上满是愁容,不过也因此显得格外好看。想到这里,顾海突然有些好奇他小时候该被叫作什么,总不会是小白蔹吧,他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忍俊不禁,转头便悄悄说给了苏子听,于是两人就一起偷笑了起来。

  许是觉得这么说人家不好,苏子只稍笑了几声便给自己倒了杯水强行压下了笑意。他接着叩了叩桌子,示意顾海与夏怀若向楼下看,来人正是叶晚池与方一诺。与在昆仑时不同,叶晚池今日穿了一身叶氏的衣衫,黑色的锦缎上绣着工艺精巧的银杏,肩上搭着条棕黄的披帛,发上难得地戴上了精致的簪花,正中央像是要与衣服呼应似的插着把银杏叶样式的发梳,腰间的墨玉与暗金的穗子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着,确实是宗门世家才会有的雍容贵气。

  “池池!”夏怀若从窗口探出脑袋向楼下大喊一声,不止是叶晚池,就连其他路人都向那道小窗看了过来。顾海与苏子一瞧这场面,还没来得及向师兄师姐打招呼便赶忙将头缩了回去。

  夏怀若倒是没多在意,她欢快地起身向楼下奔去,甚至没来得及与白芷等人道别。顾海与苏子见状匆匆向三人行了礼,接着忙跟了上去,却在下楼的前一秒依稀听见秦霜叶冷冷一句粗俗,也不知到底是在说夏怀若还是也连带着捎上了顾苏二人。

  等下了楼顾海才发现,今日的叶晚池打扮的确实是十足的气派,就连眉间都贴上了半颗小巧又润泽的珍珠。他与苏子见此不禁期待起来,就连平时一向低调的叶晚池都是这般衣着,那作为四大世家之首的江氏兄妹又该是多么令人惊羡。

  一行人在清宁坊里说笑着走走停停,顾海反复问了几次那颗独一无二的红豆与其他的有什么区别,直到确定自己万一拿到了也不会认不出来之后才放心地将注意力转向了别的地方。

  与先前夜里的灯火通明不同,此时的花灯虽只简单的挂在路边,可因没了烛火又是白日,故而竟生出几分冷清的精致来。顾海凑近瞧了瞧,面前的花灯以彩色的琉璃为四壁,上方空出一个用来过蜡烛的小口,下方坠着一圈红色的穗子,每一面上都用极精巧的工艺在薄薄的木板上刻着一幅木板画,板面上有虚有实,实处极少且不透光,虚处则是排列整齐的镂空网眼状。

  顾海曾听苏子说过,每逢节日时的花灯若是以人物画为装饰,那么多半便是四大世家之人,他仔细瞧了瞧,终于在那木板画的梅树间找到了画像上两位少年的名字,江行吟与江行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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