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宇整个身体被击飞出去，撞在墙上，口中大口吐着鲜血，不断地流淌，张凡的闭门八极拳已击中张立宇，估计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只需自己再补上一剑，自己便可报杀父之仇。

　　张凡捡起地下的宝剑，单手横握，在昏暗的灯光下，盯着那张满是沧桑的脸，一步一步向着中年人而去。

　　小屋内的烛火飘飘煌煌，将张凡的影子拉得很长，一晃一闪地映在地上，仿如岁月的时空不断地再倒流，让张立宇回想起十六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同样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年少的张立宇意气风发，单人一杆长枪独闯妖兽山脉，只为证明少年的勇敢。少年的血液是喷张的，即便雨水簌簌地落在他的身上，冰冷而刺骨，也挡不住少年想要闯荡天下的决心。

　　而就在那个有些漆黑的雨夜，少年的张立宇第一次遇到他自己命中注定的女人，月光极为柔和，将森林映照出了光彩，少年沿着溪流而行，一路踩着清脆的脚步，在绕过一处山涧时，却看到溪流的岸边，斜躺着一个女子，半仰着脸，戴着青纱，雨水打在柔嫩的娇躯上，冲刷出道道鲜血的痕迹，显然，这是一个受伤极重的女子。

　　少年的张立宇赤足站在溪水中，不敢上前一步，任凭雨水倾洒而下，只静静地看着月光下那张柔美的脸，还有那冰冷仿如能刺穿灵魂的眼神，张立宇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子，也是第一次在灵魂深处感受到了死亡的畏惧，他有理由相信，眼前这个女人若是要杀自己，不用一丝灵力便可做到。

　　“哼，人族的少年，还不快滚！”女子的声音冰冷刺骨，没有一丝感情。

　　张立宇愣住了，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完美的女子，也是第一次看到女人还可以如此不近人情，少年的心在月光下彷徨，在茫茫雨夜中挣扎，少年本欲转身离去，却心有不甘，对着大雨中的女子喊道:“我只是想帮助你，没有恶意，你不要杀我。”

　　“你若敢碰我一下，我定要你不得好死。”女子语气强硬，恶狠狠的目光中带着威胁。

　　少年听后怔了怔，突然放下手中的长枪，亦不知鬼使神差，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上前一把抱起女子，找了一个山洞，将女子安置……

　　张立宇重伤倒地，看着张凡一步步走来，第一次觉得上天仿佛在玩弄他一般，自己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当真是造化弄人呀。

　　看着小屋内飘荡的烛光，张立宇又想起了那个昏暗的山洞中，篝火泛起耀眼的火红，映衬出女子****的娇躯，那想要杀掉自己又于心不忍的眼神，张立宇铭记了一生，那是他玷污一个女子的清白，所背负了十六年的罪孽。

　　“薰然，你当年说我不得好死，如今看来果然应验。”张立宇微微抬着头，口中喃喃道。

　　鲜血从张立宇的嘴角溢出，中年人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感受着自己破损的内脏，他已经知道自己恐怕支撑不过今夜了，随后又盯着张凡，询问道:“张凡，你杀我为何？”

　　“你杀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不得不报！”张凡语气冰冷，话语坚决。

　　中年人听后先是一笑，随后似记起了什么，突然又放声大笑，再而脸色沉重道:“你说的有理，我是该杀。但我仍然有一事相求于你:你乃金麟，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平步青云，还望待你凝香姐一往如初。”

　　中年人哽咽地说完便昏死了过去。

　　只留下张凡静静地站在屋中，似乎从中年人的眼神中，领略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门口外的张凝香看到木子凡拿着剑，心中大为不解，整颗心仿佛碎了一般，嘶声竭力地喊道:“木子凡，你为何要杀我父亲？”

　　张凡这才转身看着凝香，看见门口张凝香满身雨水，眼神迷离地望着自己，张凡见到张凝香亦不知如何是好，满心慌乱，说不出的苦衷。张凝香见木子凡一言不发站在房间内，又见父亲重伤昏迷，拔剑向着张凡心脏处刺过来。

　　张凡此时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本想解释些什么，又一言不发，看着凝香姐的剑刺过来，亦不躲不避，只是颓然地看着凝香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暗想道:“莫非自己要死在凝香姐剑下，难道此为天意？”

　　张凝香拔剑而去，剑光寒闪，直刺要害，却见木子凡居然不躲不避，又看见木子凡左手衣袖空空荡荡，便想起了那日秘境之中张凡奋不顾身扑向自己的场景，后山之上，此人亦是救了我一命，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把剑向下一拉，生生刺穿少年的腹部，殷红的鲜血打湿了张凡白色的衣袍，张凡只觉得腹部疼痛万分，但也没有发出声响。

　　“木子凡，你为何不躲不避？”张凝香看着少年，心情极为复杂。

　　张凡见凝香姐眼神如此伤心，心中更加难受，把心一横，将手伸到自己的脸上，把自己的易容膜取下来，看着眼前有些慌乱无助的少女，说道:“凝香姐，张凡此生对不起你，你就当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我这个人。”

　　张凝香看着眼前张凡熟悉的面孔，回想起曾经的一幕一幕，接连惊慌退后了好几步，颓然坐到地上，嘶声无助地哭泣，脸颊的雨水夹杂着泪，原本娇美的脸蛋流下道道泪痕，无助彷徨，不肯接受事实。

　　张凡已经听到房间不远处有人过来，低下身，轻抚少女脸上的泪，心中长叹，破窗而走。

　　张凡腹中被刺中一剑受伤不轻，灵力亦是消耗过度，一时竟不知往哪里跑是好，突然想到了张玉，便清理了下身上的血迹，往着张玉的房间内跑去。

　　张丽，张志豪，张家的四位长老一到家主的房间，便见张立宇躺在地上昏死过去，一旁的张凝香拼命地哭泣着，便马上让府中一位行医老者前来，看着地上哭泣的凝香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小姐，是何人袭击了家主？”大长老怒声问道。

　　“是木子凡。”张凝香哭泣着声音说道。

　　听到这名字，大长老竟有些喜色，随即喝道:“追，一定要抓住那个木子凡。”

　　张凡为避免血迹暴露自己，在雨夜中先清理了自己伤口，用灵气堵住伤口，才跑到张玉的房间，翻窗而进，才看到张玉浑身只穿了一个红色肚兜躺在床上，修长的双腿完全裸露在外面，十六岁少女的处子香味淡淡的传来，张凡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竟有些错愕。

　　张玉一看有人闯进自己的房间，正欲大声喊叫，便被张凡捂住小嘴，张凡骑在玉儿的身上，说道:“玉丫头，我是张凡，你家少爷呀，别喊！”

　　张玉起身拨开张凡的右手，这才看清张凡的脸，依旧如多年前的模样，身上还有些血迹，一时满脸的震惊之色，欣喜扑到张凡的身上，两个细细的胳膊紧紧抱着张凡。

　　“小少爷，玉儿一直以为你死了，你这个坏人，流氓少爷，在外面风流，也不曾来寻我。”玉儿有些哭腔地说着，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张凡坐到张玉的床上，被美人紧紧地抱着，看着玉丫头伤心的样子，便安慰道:“玉丫头，别伤心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玉儿听到张凡的声音才好多了，这时才发现原本四肢健全的少爷，左手没了，慌忙摸了摸张凡的衣袖，顿时更加伤心起来，问道:“少爷，你的左手臂呢，被谁砍了？”

　　张凡听后只笑了笑，摸了摸张玉的小脑袋，轻声说道:“我右手臂不是还在么？前几天你都没有认出我，你是不是心里没有少爷呀？”

　　“啊，那个木子凡就是少爷呀，原来如此，我就说他怎么就那么讨厌。”张玉嘟着小嘴，心中却满是疼痛。

　　“玉丫头，我还受了点伤，你给我弄点药过来，还有千万不要要人知道木子凡和张凡在你这里！”张凡有些凝重地说道。

　　“哦。”玉儿点头着头，轻声答应下来。

　　张玉正想起身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小肚兜，春光大泄，才想起自己刚才就这样和少爷搂搂抱抱，脸一红，害羞地怒色道:“流氓少爷，把你的脸转过去。”

　　张凡见玉丫头害羞也无奈地笑了笑，故作埋怨嘀咕道:“明明自己往我身上扑来的，现在倒说我的不是了，丫头倒真是不讲理。”

　　玉丫头只顾着穿自己的衣服，也不理会张凡，好一会才穿好衣物，站在张凡面前亭亭玉立的样子，甚是好看。没过多久，玉丫头便小心地出去了，留下张凡一个人在玉儿的闺房。

　　张凡的心平静了许多，听着外边的雨，又想起张凝香看到自己的表情，顿时觉得很是心痛。张凡在房间中等了好一会，才见玉儿偷偷地进来，带着许多瓶瓶药药。

　　“少爷，把衣服脱了，躺在床上。”少女出奇得平静，一脸认真。

　　“丫头，你不是少爷的丫鬟吗，过来帮少爷脱衣服。”张凡仍一脸坏坏的样子，想要调侃少女两句。

　　张凡本以为玉儿会马上骂自己流氓，但想象中的骂声并没有传来，只看见少女一脸平静地蹲在张凡面前，轻轻解开张凡的衣服，张凡有些吃惊，平时玉儿可不是这样的。

　　“公子，你今天是不是去刺杀张立宇了，如此决定，可后悔？”张玉看着张凡，似在做出某种决定。

　　张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人生的轨迹一往无前，不论后悔还是不后悔张凡都已经做了决定，张立宇在杀我父亲的那一刻，就应该有所觉悟。张凡看着玉儿，一脸认真道:“他杀我父亲，此仇不得不报，没什么好后悔的。”

　　玉儿听后一言不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静静地擦拭张凡的伤口，给伤口上药，玉儿的小手抚摸着张凡的腹部，传来一阵阵痒痒的感觉，张凡不清楚玉儿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既然她还没有说，自己也没必要问。

　　张凡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正午方才醒来，揉开有些疲惫的眼睛，便看见玉儿在梳妆打扮，一身红色的素雪绢云裙，上面绣着朵朵紫色的桔梗花，一双崭新的蓝色小鞋，洁白修长的小腿露在外面，端坐在铜镜面前，明眸皓齿，软玉温香，看着极为让人舒服。张凡不是没有见过玉儿，而是没有见过打扮如此漂亮的玉儿。

　　玉儿对着铜镜正在涂着唇脂，张凡注意到玉儿戴的发簪，那是一年多前自己帮玉儿买的，身着碧青，半尺而长，明明之后自己从未见过玉儿佩戴过此发簪，为何今日玉儿要打扮如此华丽。

　　张凡虽不知为何，却隐隐感觉到，今日之后，他与玉儿的命运将越离越远。张凡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是不安，静静地从床上站起来，走向梳妆台的玉儿，玉儿看见张凡亦没有说一句话，只自顾自地梳妆打扮。

　　“玉丫头，你今日如此打扮，可是为何？”张凡压着心中的不安，有些忐忑地问道。

　　“公子，你看我今日漂亮么？”少女起身站在张凡面前，似有些期待地问道。

　　张凡不明白玉儿为何要如此问自己，但总觉得玉儿今天有些古怪，沉思了许久，方才说道:“玉儿今天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一天！”

　　“那公子喜欢今天的我么？”女子微挽着秀发，低着头，似有些悲伤地问道。

　　看着眼前柔情似水的女子，张凡分明看到了玉儿眼中的泪花，那种仿佛与心爱之人永远分离的神情，那种不舍，那种刻骨铭心，张凡此刻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离玉儿好近，仿佛一线之隔，便能打开到少女那柔软的心扉。

　　“玉丫头，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张凡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那种不安让少年感到害怕。

　　少女并没有回答张凡的话，只是双眼柔情地看着张凡，突然扑到张凡的怀中，紧紧地抱住张凡，一言不发，纤弱的少女极为温柔。

　　闻着女子的芬芳，张凡是知道的，玉儿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她落泪的脸庞。

　　张凡不明所以，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与自己相处六年的女子，才发现六年来，自己从未真心了解过她，此刻与她的距离如此之近，也只有这一刻感受到了那刻骨铭心的诀别。

　　“玉丫头，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公子我，天塌下来我帮你顶着！”

　　张凡不忍玉儿背负太多，也不忍玉儿离开自己。

　　“公子，玉儿今日如此打扮，只是想让公子记住我最美的时刻，希望公子日后能够忘了玉儿，玉儿不配做公子的丫鬟。”少女伏在张凡的肩膀有些哭腔地说道。

　　随后玉儿双手放开张凡，又坐在铜镜面前，安静地擦拭自己的眼泪，语气平静地说道:“公子，你昨日问我，若是我有杀父仇人，我杀了此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便会恨我一辈子，我也可能愧疚他一生，如此，我还会去杀此人吗？”

　　“公子，此句话还可曾记得？”

　　张凡不知道玉儿为什么要问这句话，也不明白玉儿的含义。

　　“公子，张玉只是我的化名，我本名为潘欣雨，若是今日以后，还能与公子相见，公子叫我潘欣雨即可。”玉儿继续缓缓地说道。

　　张凡没有打断女子的话，只静静地站在屋中。

　　“公子，我今夜会去杀掉一人，此人名为张立宇，是我的杀父仇人，你昨日只是重伤于他，并未取其性命。”玉儿紧咬着红唇，似极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一般。

　　张凡听后满脸地震惊，潘欣雨，血手佣兵团潘家之人，张凡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玉儿说道:“即便你是潘家之人，我亦不会嫌弃于你，你我杀父仇人相同，即便杀了那也就杀了，为何要与我如此诀别？”

　　“公子的伤势并没有多严重，等会便离开张家大院吧！有些事情公子还未曾明白，但日后，公子回想起，定当痛苦万分，追悔不已，后悔昨日有此一问。他日若与我再次相见，但凡公子所取，玉儿都会答应！”张玉轻开红唇，下定决心说道。

　　命运的红线一旦断开，就再也连接不上，张玉是如此，张凡同样也是如此。

　　张玉说完转身便走出房间，只在张凡脑海中留下一道红衣飘飘的倩影，张凡不知道玉儿为何要如此说，呆呆地站在房间中，想了许久也未曾明白玉儿的话。便趁天黑之际，逃出了张家，直奔若萱所在的客栈。

　　等张凡到了客栈，天色已有些晚，张凡一进房间便看见若萱，独自一人坐在窗边，不知道若萱的小脑袋想些什么。

　　“萱儿，我回来了，没什么人来打扰你吧？”张凡进屋轻声问道。

　　“张凡哥哥，你走了三天，你是不是不想要萱儿了？”若萱有些生气地说道。

　　张凡摸了摸萱儿的小脑袋说道:“怎么会呢，张凡哥哥即使把自己丢了，也不会不要萱儿的。”

　　“那你干嘛去了三天都不回来？萱儿一个人不敢下楼，怕遇到坏人，所以一直饿着肚子，你看它，好小！”少女说着便指了自己的小肚肚说道。

　　“我去办了点事儿，却不料苦了萱儿，走，我们出去吃饭！”张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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