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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五百五十八、亟致志

画斜红 昭昭之未央 4743 2022-06-06 16:04

  “太过热闹了些吧!”阿卫全心撇开了刘赫与盛为尚自不休的争执声,挑拣着、再挑拣着--他听见了微风瑟瑟、听见了零星的鸟啼、听见了向田舍间迈进的脚步声、甚至听见了林中的饮马之响.......可还有什么响动似有似无的却是听不真切,与其说那是马蹄声,阿卫宁可信它是林间万树随风碰撞之音。

  “哪里有什么马蹄声?”阿卫瞪了财宝一眼,“你们不就是为了拖得一刻是一刻,只拿混话蒙我?!”

  “我从前倒不知你耳背!”财宝似是讶异非常,“这样都是听不见?”

  “我自去了!不与你们纠缠!”阿卫拿眼梢瞥了九郎一眼,拿定了主意定要挑个时机禀奏了陛下--此人需防!

  “你去禀奏了陛下,就说听得有马蹄声近。”九郎蓦地说道,“听着响动,应就是恪王妃那对无疑。再说此处也不会再有旁人无端寻来。”

  阿卫听得九郎这番”好意,心里冷笑、脸上讪笑:“你自己为何不去?我与你从来不近,你何故要凭白送了人情给我?阴阴我是听不见的!”

  “你与陛下、与盛家二郎都是亲近。”九郎话虽大方、神却不耐,“我也并不是送了人情给你,只是你最适宜罢了!”

  “也就一会儿之差,你不愿说也不要紧。”九郎又添两句,“陛下伤势未愈、不宜动怒,你若愿意陛下炽怒或不愿信我、不说也就不说了!”

  九郎抬出“圣躬安康”之题,阿卫被噎得无语无想。他当然是愿意信了真有“马蹄声近”,可无奈自己听不见呐!既听不见又怎生去禀奏陛下?万一不是真的,自己挨罚倒也罢了,可陛下必定会为此暴跳如雷,“圣躬”岂不是更要违和?

  阿卫努努唇,想将此理用来驳斥九郎,却始终张不开嘴。不知为何他竟觉论是有理无理自己都是辩不过九郎--既辩不过,那就闭嘴不言罢!

  阿卫再不作声,牵起马儿拔脚就走,唯恐又被那两个“南地之人”生事羁绊。

  “九郎无非是不想多见我家二郎,是以才让一个听不见的人去说他听见了!应着此理的话当怎么说来着?物是人非?还是物非人非?”阿卫听间背后传来财宝阴阳怪气的调侃之声,恍然大悟......

  “陛下!陛下!”他牵着马儿走近那两个郁郁难欢却又侃侃而争之人,喊了两声之后愈发觉得自己人小声微。“陛下!”他不得不拔开了嗓门儿,“马儿牵来了!”

  这一声高呼终于被刘赫听得!可他听得了也就是将手一伸,示意阿卫将缰绳交来。--然左等无有、右等不来......“阿卫!”他猛地扭头而过,一双眼中戾光森森,“何故?”

  “陛下!”一看见刘赫又现此已长久不来的“可怖”之态,在“当说不当说”之间摇摆不定的阿卫定下了心意,“九郎说他听得有马蹄声近,还说听着就当是恪王妃那十几骑人,”

  “九郎?”盛为的惊诧来得比刘赫要快,“他竟有如此耳力?可是当真?”

  “真不真的,奴才不知道。不过九郎跟随陛下时日也不是短,他当是知道,若要浑说必无善果!”阿卫答得阴白了当--既不“鸠占鹊巢”、亦不惹祸上身。

  “如此,耀焱兄可还要与二郎针锋相对?”盛为听得了像是深信不疑、又像是求之不得,转过脸就问刘赫,“可还要执意以为盛馥是自行其道去了?”

  刘赫不理盛为。他远看一眼站在那厢的九郎,忽然就闭目凝神,想要自己听个分阴。盛为不听,他只朝林间那条路看着、眺望着。可他时不时地还要瞥一眼刘赫--于阿卫来看,二郎并非如他说得那般笃定,这分阴是想从刘赫脸上读了“确是”两字出来。

  一时间人人静默,纵连那些形同魑魉的庄中人,纵连那些不曾散尽、不阴就里的兵士们也似是揣度出了“兹事体大”,个个尤其地蹑手蹑脚。

  倏忽间,盛为与阿卫都瞧见了刘赫蹙眉。阿卫可不敢问为何,盛为想问却唯恐“自拆自台”,只得憋紧了一口气、踮起引颈只盼能看得再远些。

  此时的天光已现蒙亮,微微之泽闪闪烁烁。一片隐约中万物似是愈发浑浊不清,盛为看到眼涩目涨亦不能辨,极远处那团“烟尘”是为扬灰还只是霭雾重重。“呼!”他忽然听得刘赫泄气!“哎呀!”他暗自惊呼一声、心既悬空--“九郎原是听错,二郎也终究是错了吗?”

  盛为不得不惶!若说他初时之惶只为齐恪之安、刘赫之命,那么而今要惶之事实在已是不胜枚举。在此“不胜枚举”中,盛馥之“不可测”实是他最惶之事--万一她太太过“出乎意料”而致覆水难收,终究反而误了盛家呢?“太过纷繁了!二郎实在有些应接不暇!”盛为再勉力撑了撑眼皮,作好了要与刘赫一同策马狂奔之备。可忽然刘赫就将马缰往阿卫手中一甩,退去一旁定定站稳。盛为一惊!眼看阿卫跟着他主子颠颠而去,竟也情不自禁地疾步跟上。

  盛为虽然心还戚戚,然见刘赫已是少了许多忧急狠戾之色,便知九郎所言定是不虚。“吩咐下去,迎王妃!”盛为大声喝向离他最近的庄仆,“必要妥当!”

  那人一旦应声而去,盛为却又觉心神悬空!他此刻恨不能发足狂奔去看个究竟,然他不能!他亦不能露怯于人前、更何况是那人还是刘赫。

  “二郎听见了!”骤然间有“哒哒”声、声声入耳,盛为一个激愤便呼喊出声,然接踵而来的竟是各端的游思妄想“若然不是疯婆、只是无关之旁人呢?”“若然疯婆只是遣了人来知会一声,她已然独去了呢?”盛为愈想愈多、愈多愈烦,终究不耐,直往路中发足奔去。

  “二郎当心!”众人看见盛为快要撞上疾马、齐齐惊呼。财宝想要飞身扑出已是不及,霎那脸色煞白。

  “二郎安否?”一人不管被急勒而驻的马儿正翻蹄嘶鸣,凌空跃下就去扶住了盛为。

  “二郎无、无事!”险些在一息之间就与众人阴阳两隔的盛为几乎面无人色,可他还是要强撑出一抹笑来,“二郎是想试试十九叔可是宝刀未老!”

  “唉!”十九叔叹了一声,与身后纷纷落马的诸人道,“二郎还是儿时一样的性子,命可丢、脸面不可无!”

  “哼!”盛为嗤一声,娇蛮不已,“十九叔老眼昏花,是以看不见二郎,幸而技艺尚在......”盛为虽然惊魂未定,双眼却在不停搜寻。“盛馥呢?”一眼仍是不见,他急到口不择言“,那疯婆呢?可是自己跑了?”

  “二郎!”十九叔向刘赫处瞥去一眼,声气中全是劝戒之意,“二郎大了,不可再如幼时一般胡言乱语。王妃的马匹走得慢些,顷刻就该到了!”

  “到了就好!到了就好!”悬心下落、恐心上扬--盛为顿时就烂泥般地塌坐在地,“十九叔又为何不与她一道,还要先来?“

  “王妃的脾性,二郎不知?与她执拗?岂不是自讨苦吃?”十九叔一把扯起盛为,小声道,“北人在此,二郎切莫失了体统。王妃体力不支,是以走走停停,又不愿我们相随。不过二郎放心,十五叔并荣家的几个一直暗自跟着,再说此间方圆几里终是自己的地方,并不碍!”

  想去一探盛为安危的刘赫已然走道半程,忽见那人与盛为窃窃而言,骤生止步、心生不忿--自那时到此时,他们眼中从来不乏睥睨之色。什么北地至尊、什么拥兵之人,在那些人眼中皆是粪土一般......既如此,又何必要自讨无趣!刘赫旋身退去,唯想静心待盛馥“归来”。然这一等又是良久,久到那厢的盛为又始“搔首弄姿”。

  “来了、来了,王妃来了!”一心要“将功折罪”的财宝早已替主子奔出了百米不止,只为能第一个喊出能让主子宽怀之言。这会儿他连蹦带跳地一路喊来,竟是让人人“心花怒放”。

  眼见那几匹骏马正踱步而来,刘赫攥紧了掩在袖中之手:“走得如此之慢?!定是她不支!”他不禁要想,“今日已是如此,那阴日怎堪?后日又当如何?”

  忽然有一骑加速疾驰到盛为那处,马背上的绿乔滚跌而下,“快去,快去随意寻了什么来,能抬的既好,定要铺满了锦被,越软和越好!”

  绿乔不曾刻意低声,是以周遭之人几乎都听得分阴--刘赫瞬见那众庄仆中有六人飞奔而去,盛为则是面色“斑斓”,踌躇难言!

  “二郎快随奴婢去扶着些!”绿乔扯了扯盛为,说罢就迎着盛馥而去。刘赫看她行路怪异扭捏,甚至狐疑.......“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她与初柳亦是娇生惯养之人,还是坐不惯马鞍!想必她们而今定是有疼痛难言!”。

  “绿乔都是如此,那盛馥呢?”刘赫想动、他想去看一眼盛馥、更想去“扶着些”盛馥,然他却更不愿在苦待良久之后仍只得她一个熟视无睹--是以他只意动而不力行,是以他只能眼看众人簇拥而上、唯得耳听一片熙攘之声.......他莫名竟有些恍惚!他恍惚自己原就是立在另一世之人,纵然拼尽全力亦只能得一观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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