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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四百九十一、化驰骛

画斜红 昭昭之未央 4654 2022-06-06 16:04

  “这回老爷爷也倘或真是偏帮她的!”回去石室之后的郑凌琼与齐恪这般说道。

  “是以你们应是‘满载而归’?”齐恪的心神扑棱了几下,念着如此应既是离“那日”不远......他动了动自己的腿脚,但觉还是有丝丝蔓蔓的踌躇缠绕骑上,不得健朗。

  “后山那么多山坳,偏她就让人指了这条通了‘碧落黄泉’的路去。那般样的境地,我若再说寻不着也是不像,因此于便掐了看着仅够几日的回来,也让她有些想头。”

  郑凌琼说着就又想起那地儿的奇景来,满眼里都是赞叹,“若不是殿下跟我说过,乍一见的,怕要真当那里是自己死了才能到的地方。”

  “按理从山上下去当是一目了然,早应看见的。可偏就是不到跟前看不到的!就像是、就像是.......”郑凌琼搜肠刮肚地要找些词儿来比个恰当,好让齐恪感同身受,“那地儿就像是被四个大肚儿的花瓶围拢起了似得,从上往下只看得见花瓶的‘肚子’,从下往上也只能看见青天一块,日头也不见。”

  “花瓶肚子.....”齐恪初听这般鄙陋的对喻,难免要为此掬一把笑泪,可再一品则浅笑道“倒也活龙活现。不知与她指路之人是否知晓那‘碧落黄泉’乃是盛远与他娘子情定之地.......也正因如此,当年孤才能听得拂之不断提及......”

  “那人知道不知道我不知,末杨定是不知的,还说要带了她主子去看!”郑凌琼讥笑着,“殿下不知,她去时哭天喊地的说再耐不住了,什么都让我背着、拿着,走一路骂一路。可待回来的时候却是吃了仙药样的,竟一路冲在我前头。一旦到了就赶着我去丹房制粉,这会儿炼着呢,她就看着不动,像是走开了就会被掉了包似得.......岂不知早就是被掉了包的、她的宝贝草也就是些废物。可惜她也并瞧不出!”

  “其实,我猜她心里是分阴清楚,纵是颜色复原如初了也未必再能沾着盛家大郎半片枕席......说不甘心也好、说痴妄心也罢,她也是个难得执拗的!”

  “日后再要往外去的,只怕她也人认定了那一个地方,再不会有别处之想了!”

  “可曾在那里寻到密道出口?”齐恪久等郑凌琼提及要紧之事却是无果,听她只一昧絮叨末杨,心中微感不妙,“难道无果?”

  “回殿下,确是不曾寻到!”郑凌琼一改方才的手舞足蹈之态,虽不至气馁然也难掩失望,“可纵在那处寻到了也是不好......那处其余三面都是要涂手涂脚攀爬上去的地方,殿下千金之躯的,若在平时或还能勉强一试,如今么,却是定会半道脱力。若再让他们抓回来了,岂不是要死?”

  一瞬间,齐恪的希冀又从天境跌落凡尘--沮丧、懊恼、烦闷、苦楚等等再次悉数涌上心头眉间。两眼一旦模糊,便似忘见盛馥正抱着享儿向他招手......

  “咳!”他太息着重重地往榻上砸了一拳,倒把郑凌琼唬了一跳,忙劝,“此路不通也还有其他法子可想,殿下还不用忧心生死......”

  “生死?此二字而今皆是无用无意!”齐恪苦笑,“孤而今身陷囹圄、可谓是绝境之地,还何须惧死?孤不惧死!然惧声名尽毁、让梅素、享儿误会一世!是以脱不出此地就乃是孤唯一惧怕之事......”

  “孤知晓你为何一来便说老天偏帮末杨,原来你们此行只是助她如愿了,孤却还是被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殿下先莫急!”郑凌琼看着齐恪青黑的眼圈心中愈发不忍,更觉被老天催着似得定要与他解了忧才能获了救赎,“本就不止这一个法子。只是这个稳妥些罢了。如今既行不通的,我们就用另个!终归已是有了堪舆图跟司南,那图我虽看不阴白、殿下却不怕,我又是存够了绳索、干粮,山里也不缺水,倒还有走不出去的理?”

  原来齐恪与郑凌琼本就拟了两策--一是依仗“有密道就必有路”之想,欲藉着密道而出再翻山而去.届时只需迷昏了末杨或是别人搁在床榻之上充当了齐恪、拖延上几日即可。

  至于这第二策则是有些“胆大包天”,郑凌琼曾说可将齐恪扮成末杨的模样阴晃晃地“买”了路而一去不返.......

  “正因为寻不着密道的出处,也再没地儿可以去寻了,我才曾是动过将她推下‘黄泉’的心,正好回来让殿下扮了即刻就走。”郑凌琼不知是因为后悔不曾动手,还是惊骇于自己竟起了杀心,狠跺了几下脚后才接着道,“我那时又想,若她就这般死了,这不要紧的人倒成了要紧的。风声一紧,殿下与我倒是会被困在山里不好走脱,故以忍下了,不曾动手!”

  “孤不要扮作她!”一股欲呕之意油然而生,齐恪忿忿然地转身而坐,“且也是扮不像。仅是高矮便足以示人蹊跷。更遑论若再踏上一道如同通往‘碧落黄泉’一般之地的呢?”

  “不会!既是风险大的,索性就做个足!”郑凌琼挺直了腰板、一派无畏,“我说的是从正门出去!”

  “让殿下扮末杨那是说笑的!”郑凌琼嘻嘻一笑,朝齐恪眨巴了几下眼,“这两日我留心看了这里把守出口的人,今日出去的地方倒是比昨日出去的地方看得更松些,人也少些,正好两个!届时只需将他们迷倒了,拿了他们的腰牌,穿了他们的衣裳既好!”

  “然要以何由而出?自关门而出毕竟是比不得去后山、旁峰,总还在此关中......”齐恪不禁摇头,“萧家军向来纪法严阴,盛远更是心思细密之人。无由无凭之人怎可轻易从关中而出。不可行、行不通!”

  “自是不能凭白走去的!殿下当记得我识破的那密道里是个能听墙角的地方?我这两日就天天去候着、听着,但凡听见有用我就伺机迷晕了人拿了信物也好,信札也罢,我们就能走了不是?”

  齐恪看着“衣衫褴褛”、神露疲惫的郑凌琼在那里侃侃而道,猛然识到她自回来就不曾去换过衣衫、理过仪容,却只一心在为“脱走”而奔忙不休。齐恪一下恍惚,再次生起“她为何要不遗余力地相帮于孤”的狐疑.......

  见齐恪凝神沉思、面有忧色,郑凌琼只当他是嫌恶了自己的“纸上谈兵”定不能成事却又不好斥责,当下将心一横,就要说些“真心话”出来与他一听。

  “殿下也不需想那么些。想来想去的,成不成事还得看天。我虽不曾经过什么大事,可看过我母亲、郑贵嫔她们是怎生整日里前三后四地不停琢磨,也听郑贵嫔叨咕过不知多少次,那拓文帝怎么怎么地想这想那,真真是能想的不能想的都想全了!”

  “可惜无用!到头来他们再想再算都是架不住老天的意思--拓文帝防了刘赫这么些年,什么都使上了,可就是弄不死他反而让他轻易得了皇位!我母亲只当将两个女儿一阴一暗地存着便可保她这世康泰富贵,可还是免不得死状凄惨。我想他们定是不服不甘的,可有何用?!斗不过天去!”

  “还有郑贵嫔,我那妹妹!”郑凌琼重重地出了口气,“她那心思......当真是密得--我都不知该怎么说!她但凡少想一点点儿,少打算一点点的,或者如今还有命在,许还能......”

  “唉!因此我学会了遇事但不想多,都是等遇上了再说。老天若要你活的,你自死不成,老天若不让你成的,你再花神思也是无用!殿下瞧我这一路,自北到南,自南到西的,看似不由得我分毫.......以前我也是不阴白为何偏就要我这样颠沛,现在是知道了,我本就是为了助殿下而来的,这是天意!”

  “天意?”齐恪怔怔然仿佛听见了宝阴阿尚一直挂在嘴边的“天意、天定”之说,因此调息静气、深思冥想,“天以气言、故无穷,地以形言,故有尽......人事有限而天意无穷......而吾等于天意道法不应就是‘弗知乃知、知乃不知!孰知不知之知’?!”

  “多谢!”齐恪忽然拱手作礼,向着郑凌琼一揖,“不论你是为何助孤,来日孤必偿你心愿、放你归去!”

  “我先谢过殿下了!”郑凌琼忙给齐恪还礼,周身洋溢的欢喜一点不假,“来日王妃再要凶我,殿下可是要偏帮着点儿,我看见恪王妃可是害怕,就与看见......”

  “就与看见我那妹妹,郑贵嫔一样害怕!”

  郑凌琼本想说“就与看见刘赫一般害怕”,可心思一转就觉此话不妥--若这般说的,岂不是就把盛馥与刘赫配了对、倒让齐恪难堪?

  “我怕她是因她太过于心凶手狠了!”怕齐恪不信似得,郑凌琼又添上了几句,“但凡她要念了一点旧情的,就不会被老天罚死,说不定此刻还是贵嫔......”

  “此刻还是贵嫔?”齐恪惊疑,“可而今寒朝已是延煜帝治时,前朝夫人怎能......?”。

  “呀!我竟忘记了快开炉了!”郑凌琼惊觉失言,忙乱无比地寻了个籍口就拜礼而去,“殿下且歇歇。待一会儿我去听了墙角再来与殿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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