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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六百十三、堕烟海

画斜红 昭昭之未央 4243 2023-07-17 15:27

  按理,郑凌琼既已惹下了这泼天大祸,刘赫应当是立即拿刀去杀了她的。然他竟不曾动!可他并非不怒、并非不恨,不过是自觉而今的怒意是远不如“不可惊醒盛馥”吃紧,其次、然后,他也是想解一解盛馥扔下的谜题--得一个“此人究竟是谁”之果。

  实则刘赫是不当疑的!仅凭他与郑凌瑶二十余年毫无间隙的亲密,他便不应将两人混淆。然他对郑凌琼几乎一无所知、又于这一双姐妹的日常琐碎不晓所以......何况刘赫于盛馥“度人之术”尤为信服,她既出言暗示,那么其中就必有蹊跷端倪。

  然这蹊跷端倪亦是太杂太深了!刘赫一时要想“她们若是互换、乃何时之事?”;一时要想“究竟是凌瑶要换凌琼、还是凌琼要换凌瑶?”;一时要想“七郎究竟是何人所生?”;一时又想“嗜好奇方、残方的究竟是谁?”。他一端觉得郑凌瑶定是扮不像如今的卑贱之态,一端又以为那时欲要瞒天过海、篡位夺权的郑凌瑶实在是愚蠢不堪、与素日精于计算之她可是大相径庭。

  “那几夜在托林寺中与朕相会的,是她?或者是她?”

  “保命之籍口实在牵强,可若真是凌瑶,她当是恨朕不及、又为何不离不弃?”

  “她冒死将前尘旧事告知盛馥,是为何来?难道是有大谋欲要伺机而动?”

  刘赫左思是疑、右想是惑,千思百绪犹如一团乱麻越理越乱,真真的是一筹莫展!

  “万一是盛馥故意淆乱视听呢?”刘赫猛然灵光一现,“而今多事之秋,她心思徘徊不定亦是常事......”

  “难道她当是再造一个‘凌瑶’出来,终而让朕便会妥协不争?朕若有前情再续、又有何由再去阻挠他们夫妻?

  “也不尽然!朕与凌瑶早已情尽,朕可杀她一次、便可杀两次三回!盛馥又焉能不知?她岂能做下这比多此一举更是多此一举之事?”

  “若她是为不喜而要诛杀郑凌琼,直言便是,更何须隐晦曲折......”

  郑凌琼哆嗦着腿肚子站了良久,既不见刘赫来杀、也不闻刘赫来训,自己更是用不上那些想好的求饶之说,可是意外得紧!她壮起胆子偷瞄了几眼,却只见那杀神一再发呆、二再发怔、一动不动地竟像是着了魔?!

  “他这幅模样,难道恪王妃又是晕了?”郑凌琼急得就要跳脚。

  “陛、陛下!”她按住就要跳出腔子的心、迫着自己强行往那人跟前凑了凑,“娘娘她.....她可是不好了?”

  郑凌琼莫名而出的“诅咒”犹如泼天大雨、顷刻就浇醒了刘赫。

  “妄人!她若有恙,你第一个陪葬!”他一双深眸蓄满了杀意、疑惑、厌恶、憎恨,直直就往郑凌琼插去。

  “陛下恕罪!是我口无遮拦,满嘴胡说。我只是担忧娘娘,陛下恕罪!”郑凌琼虽被吓得面无人色,却还是要再凑近点去看盛馥。一旦听见她呼吸绵长、均匀,这才是拍拍心口,口中一串“阿弥陀佛”。

  心结既种,自然要生根发芽。郑凌琼云鬓一近,刘赫竟自然而然地想要从中嗅些熟稔的牡丹香气出来......可那盘漆发中一如往常地只有些药草丹丸之味、再无旁他。刘赫蹙眉,有些安然亦有些空落。他又突生促狭之想--“朕既谙熟凌瑶周身每寸每缕,只需与眼前此人一一验对既可辨阴谁人是谁!”

  “哼!”刘赫彷佛看见盛馥正冷笑着转身就走,蓦然面红耳赤。他心里急急地辩着“朕不过只需详说了特征、自然交予他人比对”,却是忽略了自己根本就绕不开盘错在灵肉最底处的不甘不愿!

  郑凌琼眼下却是顾不到刘赫的几端变化,只顾自己跳手跳脚地焦灼、一刻都站立不定。

  “陛下......那个.....我有事说!是顶顶要紧的事。”她蹑声蹑气地又开了口,“那个.......那个!”

  “我方才,牵马去吃草......虽只有一条道、虽是开了春,可黑咕隆咚的,草也不好找啊......”

  “无论你要禀之事是何等紧要,若再有一句废话,就只与朕的刀剑说去说!”刘赫怒不可遏。然碍于方才那“不当之想”,竟再没有用眼神去“刺”她。

  “陛下莫拿刀剑唬我!我这死不死的且两说,如今是、如今是.......”郑凌琼窘着一张脸,扭头往身后的漆黑中看了再看......

  “我方才遇见了一队人!或者远不止一队人......倒不是凶神恶煞的模样。”这劣性不改之人说不得三句,便以手支颊似又陷入了无边遐想之中.......

  “来者究竟何人?”

  “哦!哦!哦!”郑凌琼被刘赫的声气“杀”得终于又醒过神来,“他们自称是盛家大朗遣来请娘娘与陛下的。又说娘娘既在歇息,他们就先不打扰了,只静待娘娘醒了,才会现身!”

  好似意料之中,又彷佛是不期而遇。刘赫听罢除有一些些惊诧意外,其余便都是“理当如此”--毕竟盛家大郎是何许人也?更何况如今身处脚踏皆是他之地界山头!若他无有察觉、若他不为所动,反倒是不合情理、堪堪会让人小觑了去。

  “依而今之态,那计只能作罢了!”刘赫的惋惜颇多。

  要知这些时日他从郑凌琼口中将大剑关内地势情形问得一清二楚,早已揭开郑凌琼所道“大剑关与托林山两处常有相似”之缘。想当年他凭借幼时得来的秘书取了托林山,而今恰恰又是仰仗自那书中的所学所得,一举判定了这两地何止相似--根本就是一宗同门!

  他本是想借道“碧落黄泉”悄悄而入,若生突变、亦可用此道而退。他断定了那处必有盛远都不曾知晓的暗道--若问彼时郑凌琼与末杨为何遍寻不着?根本不知不懂之人,折戟沉沙难道意外?!

  “此去叵测,终归还需得未雨绸缪!一计既陨、当再生他法。”刘赫踱着手指又陷沉思。他专心于“另辟蹊径”,一点不曾留意等不着他回应的郑凌琼已是百无聊赖,竟要对着那半只早已被烤成枯枝样的野兔流泪。

  “这还能吃得?”她嘟囔着去寻着了被抛在地上的另半只,抖抖掸掸又架上了火堆,“我不舍得吃,竟还不如不要不舍得。如今都饿着,便是好了?一个两个,都要修仙辟谷么?”

  焦香又起,郑凌琼更觉腹中空乏。她急忙忙将兔子撤下了烤架,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扯了个兔腿递到了刘赫跟前。

  “嗯?”刘赫速速后仰之时不忘去看那递来之物--一旦看清,一股描画不清的异样之情便油然而生.....“不必!”然他说话依旧坚硬如铁、神情依旧鄙薄如斯。

  “陛下即不吃,也就罢了!”郑凌琼也不扭捏,撤回手就啃将起来。有意无意间,刘赫总会那处瞟过几眼--可郑凌琼的吃相实在违和难堪,怎生都不能与一颦一行都要极致讲究的的郑凌瑶相较相叠。

  偏生郑凌琼还不识趣,边吃还边要絮叨些“他们赶我回来之后......就是如今,我也不知他们是会在何处看着我们。”之流,一来二去,被扰得不能静思的刘赫心火大炽,终于忍不住开口呵斥--“住口!”

  这一声呵斥响如惊雷--不止郑凌琼被吓得一哆嗦,纵连刘赫怀中盛馥也已不悦而醒、睁开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气得就像是要吃人.......

  须臾,三人只听见有簇簇声络绎不绝从天而降,几息之间就盖满了来去之路。

  “果然!”刘赫看着这似曾相识之景睥睨一笑,知晓自此去留再不由人。。

  他抬首望天,只祈此去归时亦是两人一双......却不见那处有团团乌鸟正旋旋而飞,如堕烟海、闻道犹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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