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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五百二十八、争戮力

画斜红 昭昭之未央 4494 2022-06-06 16:04

  盛为再是备好了“开门见山”之心,也是料不及盛馥竟然能起身常坐、且还是能催促得这般急迫,让他全无空隙好再斡旋一番措辞、心绪。

  然该道出的终归是要道出,瞒藏不得的终归是瞒藏不得......盛为狠心决意“既然箭在弦上,那便不管弓搭得稳不稳、箭瞄得准不准,且放了再说”,一张口,头一句便是“此事与之前所疑一干人等皆无关联,原是大哥掳走了齐尔永!”

  盛为以为盛馥乍然听得了此讯会惊、会诧、会疑、会惑、会怒、会狂,然始料不及的是盛馥居然神止如水,只道了句“说详尽的来”,俨然还是一副全心倾听之态。

  盛为只为她的异样滞了一息,旋即便如闸泄水般的,将盛远如何用了刘赫昔日所赠的迷药迷翻了阖家之人、如何假冒恪王府禁军将齐恪运出云城、送至蜀中密藏,父母亲得报后又是如何决意“家事家结、不能与人道”,他又是如何单人匹马狂奔而来等等之事一一道出。

  “是何人来说的这些?”盛馥听罢了不紧不慢地问来,灰暗暗的脸色中依旧瞧不出半点心绪颠簸的端倪。

  “是萧家人!”说到此,盛为至今也是意外难平,“且不是寻常的萧家人,是十余年来一直跟随着大哥、左膀右臂般的耳目心腹!”

  “是他!”盛馥的恍若看见了那目如鹰、身如豹的猛将,“盛远拿他当一家的,他却终归叛了主......可说来或正是为了是一家,他才是要舍了小义!”

  盛馥这番话听来可是不善,盛为方想为那人辩上几句,却听见她又道:“盛远凭空捏挑出这许多事、直拿南北苍生作赌,又拿骨肉至亲作胁,全无顾忌忌讳可言......他侯了这些年、等了这许久,终于是再无耐性,因此急不可耐地要做了至尊么?”

  “当......是罢!”尽管盛家人无一想认,然时至而今已无人能否盛远有此居心已是不争之实,“那萧将道是大哥因大嫂一事心性大变,又受妖人蛊惑,因此此些年来......”

  “籍口罢了!他说盛远忽变原是籍口,他说自己顿悟也是籍口,哪里又有不同了?”盛馥眼神定定地不知落在何处,“在那人道来,大哥他不曾为难了尔永吧?”

  “他只说大哥为免齐尔永心急气怒,示意一直用药让他昏睡,至于照料.......必然是用心周到的!”盛为同他人一般无二,此刻还不想说出“大哥是将齐尔永交予末杨照看”,因此也是含混其辞。

  “萧家那人自哪里来?”盛馥须臾又问。

  “自大嫂没去的那山中而来。正逢大哥要归蜀中而去,他当算是临阵脱逃罢!”

  “他倒不惧盛远砍了他?或是萧家他人自此只拿他当了反贼看?毕竟盛远若要做了至尊,他们萧家人也就可人人得道升天......唯独他是个清高的?倒不为富贵来日所动?”

  “大概是所谓人各有志了罢!且父亲、母亲均是觉得他乃真识大义、大体统之人,看似逆主、实乃为护主!”盛为很有些疑惑盛馥为何于齐恪之况都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却要为了旁人的细枝末节斤斤计较。

  “那就是了!他并不知道那人那事!”盛馥暗自轻喃一声,转睛过来对着盛为便是嗤笑,“父亲、母亲那是按着体统说得体统之言,你也能当得真来听去?”

  “他无非是觉得盛远无有胜劵可操、想早日摆脱了噩运罢了!”盛馥拢了拢撒开的漆发,一张苍淡之脸更显得尖锐,“不然为何到等待至今?早先倒不来报?我记得当日我与尔永中箭之后他曾是随大哥一起到过云城......若他真有浩意在胸,缘何能心安气和地看着盛远栽赃嫁祸于他人、却不肯透露一丝?”

  盛为虽然熟稔盛馥惯来苛求于“白璧无瑕”,也通透而今之势恐会迫得她愈发变本加厉,故而他是想要劝一劝、缓一缓,免得她此刻起尽了执念便要后事难续。

  “姐姐!”盛为撸袖提壶,往那金丝梅花杯中浅浅地斟上了办盏碧汤,“他是何等何样于我们并不要紧,终归他并不是我们家臣。”

  “而今只要看好在他来得及时,莫不然大错若铸,我们盛家便无人是能独善其身,若想保全、恐怕只能跟着大哥一同举事了!”

  “我既已出阁,那便于我无牵无扯。且他掳去了我的夫君还要用我兵马、钱财?”盛馥接了茶盏,似是被茶汤所温,眉眼间倒是有了些生气,“我可是不做这稳赔不赚的买卖!”

  盛为何曾料到这劝解之语竟被盛馥听成了胁迫之言,一时讪讪地更想搪塞:“二郎说的只是山穷水尽时的绝境!这里不是尚不曾至此么?”

  “我知道尚不至此!”盛馥又是干瘪一笑,“所以亦是知道父亲、母亲乃至与你都是一气的、都要帮了盛远瞒藏。因此你必然是带着一个所谓十全十美的计策而来,因此刘赫才是万不能死!”

  “二郎冤枉!”盛为叫屈不迭,却不敢说因他奔来地匆忙、除却听真切了母亲一句“刘赫万不可亡......”之外,其余“计策”都还要待等书信传来。而今他虽然有计,然那计策之中父母之份是少之又少,大多亦是受了“妖人”指点......至于说与不说?当然是要一说!

  “二郎带着计策来是为不假,然离十全十美可谓是有千里、万里之遥......至于二郎乃至父亲、母亲与大哥一气,那更是无从说起。若说他们瞒藏是有,然为的是枝散遍地的盛家不遭灭顶之灾!”

  “姐姐你试想,如果事败,荣华富贵都则罢了,我们也亦可脱身隐世而去,然盛家隶下这许多的无辜性命.......又有谁能保全?”

  “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们既曾享了盛家的福泽,就该同担了盛家的晦气!这世间本哪里来的只取不舍之理?简直混账!”

  “纵然他们真该与盛家同生共死.......”盛为一时纳言,很有些惶然要怎生去与已然踏上一路不回的盛馥争辩......天见可怜,忽然他起了一念,“如若父亲、母亲当真大义灭亲、只向至尊说阴真相,而至尊当真遣了兵马去到蜀中......姐姐也知大哥的执拗不通只在你之上,万一他要行个鱼死网破,届时齐尔永性命不保,姐姐你又该当如何?享儿又该当如何?”

  果然盛为看见盛馥的手微微一颤、眉头略略一簇......“他掳走尔永只为调动事端,又要他性命作何?”

  “此话你自己可信?素来穷途末路之人哪里还有格操可守?况且大哥定是‘我既亡、尔休活’,到那时齐尔永可还能了生路?”

  “且姐姐也别冤了父亲、母亲。你道二郎为何独自先来?连财宝都是不见?”

  “那是为了莫念也在二郎一行!二郎是忧怕那小二郎经不得颠簸才让他们慢行缓至......而要莫念同来并不是二郎所愿,恰恰是父亲、母亲所想!”

  盛为阴阴白白地看见盛馥的神色由疑到惊、由惊到撼--心中一缓,晓得她是被说动了。

  “疯了不成?带了莫念来此作甚?”果然盛馥重重地搁下茶盏,眼中颇有不忍。

  “父母亲是怕大哥心智尽失,想着这小儿郎或能唤回一、二......”盛为边说边叹,“终究的,还是在拿莫念保了齐尔永的命!”

  “不成!”盛馥猛地立起,“尔永疼惜莫念,绝容不得那小儿郎遭此磨难,届时定要怪我巧立名目、不择生冷......莫念自己可知此来何为?”

  “尚且不知!如若策顺计遂,他便可永不获知!”盛为终获了鱼入河川之感,趁兴就将“想如何、要如何、该如何”与盛馥说了个切实。

  “刘赫?你的意思竟是要将所有希冀都托付于刘赫一人?”盛馥听罢眼露讥嘲、颊现耻笑,“他一个末路帝王,又堪何用?且若万一他又起污糟之念......”

  “断断不会!”盛为耳畔浮响的是东方举的笃定之言--“天命在此,刘赫兹要近了齐恪与盛馥一双之人,必要心痛而亡。而他若死、盛馥亦活不成!盛馥要活不成了,想来齐恪也命不久矣--这般都活不成了,这世乃至下世他们三人还要纠葛不清......”,说得斩钉截铁。。

  “可姐姐你,也再不可于齐尔永与刘赫之间左摇右摆......否则、不然.....”盛为犹豫了几息,还是决意一吐为快,也好让心思难揣的盛馥知晓厉害,“不然你们性命皆是难保,此生孽缘下世还是难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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