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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四百六十六、听敝鼓

画斜红 昭昭之未央 3614 2022-06-06 16:04

  看见齐允已是有些心浮气躁,盛馥愈发不急不慢,“或是因为陛下深知尔永实属外圆内方之人,一旦臣遭不测,可不知他会做出何等之应......”

  “恪王妃言之有理!”齐允把那个“理”字说得又响又沉又是曲折蜿蜒,让人听来讽意十足,“但若朕当真将尔永囚禁,他岂不是也会做出不可测之应,且根源未断,更是不宜,朕又何故要大费周章得一苟且之果?”

  “他许是不知囚禁他之人原是陛下。陛下大可在称心如意的来日再施计‘救’了他出来又说要替他报仇做主.......届时木已成舟然他却要为此感激陛下,可是一条好计?”

  “难道尔永在恪王妃眼中竟是这等愚笨之人、瞧不出这等拙劣伎俩的端倪?而朕竟是如此寡情薄意、只为猜忌就要坐下违祖欺天之事?”齐允说罢了只嫌不畅、只能重重地捶了一下案几替自己出气!

  “你们不疑就在眼前的嫌疑之人,倒来‘逼宫’拿朕问罪!可见郎主于朕之防是到了何种地步!”

  盛馥听见齐允从暗指“有人”终于直呼出了“郎主”,也是露出了忿忿之色,只道,“我父母亲只知避祸、只要闲定,早已失了刚强之气,并不与我一心!且我是已嫁之人、冠夫性为齐,故以我之想、之行与他们又岂能有半分相干?”

  “恪王妃何必欲盖弥彰!”齐允的讥讽之意满满当当,“难道恪王妃以为在而今这等时分,朕与盛家的那点不足为道的嫌隙竟比尔永还要紧要?”

  “臣做什么都是为了尔永、为了我们夫妻团聚、为了吾儿不失父王!哪来的欲盖弥彰?是陛下见奏不复、又遮遮掩掩,堪堪让人生疑,何必倒戈一击?”

  “你就无有嫌疑?!按理第一个当疑的不该是延煜帝刘赫吗?你为何不提、不疑?朕可能将此想是恪王妃旧情难却,或者本就是你与他沆瀣一气掳走了尔永?!”

  “臣敢起誓!”盛馥听见齐允提及她与刘赫之“情”须臾就青白了脸,一下站起了就伸出右手三指向天,“我盛馥绝于夫君绝无三心二意,若非,必遭惨死,死后万劫不复!”

  “陛下可敢起誓?!”盛馥还不曾放下手就又去“撩拨”齐允,“起一个果然与尔永被掳无关之誓!”

  “放肆!混账!”齐允一掌拍下,把案几上的茶盏都震得覆了巢,“勿以为朕就当真会不忍治了恪王妃的罪......”

  “陛下!”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盛为忽然出列行了一礼,“臣请陛下恕恪王妃情急失言之罪。自殿下被掳去之后,她就......有些失常!”

  “失常?!”齐允听得气极,干笑了几声就讽,“既是失常你父母亲又怎能安心让她回京?”

  “称禀陛下,是父母亲不敢不放!”盛为说得及其小心,不时地还拿眼去偷瞥还兀自瞪着至尊不放的盛馥,“恪王妃不堪再等陛下谕令,因此就拿性命相胁......父亲母亲无奈才放了回京!”

  “拿性命相胁?”齐允嗤了一声,想着盛馥无非就是做了些打打闹闹、撒疯洒狂的戏码,因此一面嗟叹着盛家宠女无度,一面有些搓火“此人真是死性难改”!

  “臣斗胆请陛下容臣走近上前几步!”“揣度”到至尊而今会作何想的盛为“心虚”地请着命,待看见齐允不削地轻点了下头,即刻就走上前,扬起脖颈指着伤痕就禀,“这便是以死相挟之意了!然臣这个只是短剑轻点而致,恪王妃脖颈间的,却是用剑切出来的!”

  “什么?!”齐允看清了盛为咽喉处的甚是新鲜的伤疤确是合了短剑剑头的尺寸,一时却是理不清盛为为何也要“以死相挟”之由。而他这“什么”二字却被盛为解成了“朕不信”之意--只见他疾步蹿至了盛馥身畔、在她身后轻轻一抽,围绕在那脖颈间的玉白色的锦帛便随手而落。

  “陛下请看!”盛为指着盛馥的脖颈示意齐允来看,“臣不敢诓骗欺瞒!”

  齐允一眼掠过便为那一道还泛着鲜红的剑痕惊诧不已、想着定是要切得够深才能得这般样貌,可见彼时她并非惺惺作态、而当真是奔了“死”字而去.......

  “然可会作假?”齐允一念飞来再想去辩清了,然弟媳的脖颈又哪能是大伯可仔细端详的地方,因此只能急急地收回目光并斥了盛为一句“放肆!”

  “多此一举!”此时盛馥亦喝了盛为一句、狠狠地从他手中拽回了批帛,“陛下若不想信、亦可说是画的、装的......敝鼓丧豚之事做来何趣?”

  “姐姐与陛下争来争去又有何趣?可能就得齐尔永回来?陛下若要疑假的,姐姐大可请陛下让太医院的来验了伤,当说不说,只会胡吵!”盛为轻轻的嘟囔声还是落入了齐允耳中,然他此刻像是不再疑惑剑伤的真假、反而更有心要去揭了盛为“亦然要死”之谜,又问道,“恪王妃以死相挟还在情理之中,留清为何亦要如此?”

  “臣是见她一个犟不过父亲、母亲,实在不忍......见他们良久相持不下,这才临时起意与她一起要挟父亲、母亲,不再作待!”

  “臣不才,无论在朝、在家皆是人微言轻。然臣知陛下有江山之度,父亲母亲有和睦之虑,恪王妃有刻骨之急......然臣究竟还是辨不清孰是孰非!

  “因此臣至今仍存疑于--究竟是该听从父母亲、与他们一般‘惟君命为尊’,还是臣不曾做错、本当就该随了恪王妃一起再一次叛出家门!”

  齐允听着盛为“顾影自怜”之语,看着立在那厢的姐弟俩,忽然就看见了他们身形中的疲倦、眉宇间的愁怨、眼眸中的急切、嘴角处的倔犟.......他顿时竟有些自惭形秽之感、慨自己还是将国之赢、君之利置于血脉亲缘之前--若说盛馥装疯卖泼、咄咄逼人,她为的也仅是换一个“至尊与此事无涉”之定,而自己力主的“无辜无为”之后却是有着太多不可说的因缘企图......因此于这夫君无踪的弟媳竟是无安无慰,只一心要缠清她之作为是否由盛家郎主策动!?

  “即便是郎主策动又待如何?来日之事谁可断度?至于今日之事--只需他们知道避讳便是朕乘上风......”

  “梅素!坐下罢!”回神而来的齐允竟然唤起了盛馥的字,就如同他还未曾登基时那般,“此刻起勿要再同朕吵、朕亦实言相告,再一同决断,如何?”

  盛馥闻言,只当“实言相告”是齐允自坐实了齐恪原在他处之说、一时间愤怒、宽慰、屈辱、酸涩、振奋等等心绪一涌而上.....略晃了晃就作势冲上前去,“尔永现在何处?”。

  齐允滴笑皆非!他示意盛为强“扶”着盛馥坐下了,才吐出了长长的一声太息,“梅素,朕当真不曾掳走尔永,却知谁应是为祸之人!朕之所以迟迟不决、不动干戈,是为怕就此在朝堂间兴轩然大波,因而牵连到李淑媛......朕不忍!更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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