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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章 偶遇

往昔今犹在 辜小卷 5518 2022-11-24 17:23

  这天的雨下个没停,将往日的燥热一扫而净,让人感受到一阵难得的清凉,夜里秀容躺在摇椅上听着外面的雨声道:“一场秋雨一场凉,学堂里是不是快开学了,水蓝也该回来了吧?一个人在山上待了这些日子,也不知瘦了没黑了没?”

  谌裕福满脸困意地打了个哈欠道:“想孩子了吧,得,明天我就让更生去接她回来,我先去睡了,你也早些歇息,明日多办些个菜,我晚上早些回来给水蓝接风。”

  秀容就势想问问他都想吃些什么菜,她好备齐全了,刚要张口只见谌裕福已躺在床上,双眼阖着,看起来很是疲倦,见他睡意正浓,她便不再说话,轻手轻脚地从摇椅上下来,一面洗漱更衣一面在心里盘算起明日的菜谱来。

  次日,更生得了东家的吩咐,将手上的事情安排妥当后便出发去接水蓝,去的路上还有些担心一会儿见了面会不会尴尬?幸好水蓝好似已忘却了上回的事情一样,见着他便兴奋地道:“咦!更生,你怎么来了,是来接我的吗?哪里这样子巧,我昨天夜里才写好了口信预备让人今日捎下山哩,这会子人就来了。”

  更生笑道:“这正是知女莫若父了,是东家要我今日来接你回去的哩!”

  水蓝道:“我在这里可是玩得尽兴了,也是该回去了,这暑期假也没几日了,我得收收心,回去把功课温一温,得了,你先上家里头去看看,我收拾收拾东西。”

  更生答应着去了,小满见着他回来了自是一番高兴,可得知他是来接水蓝走的,又露出十分不情愿的神情,更生知道她是舍不得水蓝走,小满心里也自知水蓝没可能一直在山上陪着她,叹了口气,起身出门同更生说是去帮着水蓝一道收拾东西。

  水蓝大约是嫌麻烦,这个也不带走了,那个也留给小满用,归归拢拢竟有小半个包袱之多,水蓝顺手将那包东西递给小满,小满接过鼻头一酸掉下一串泪珠子来。

  “怎么我来的时候你哭,走的时候你又哭,也是个大姑娘了,可不能这么爱哭鼻子”水蓝说着抽出手绢来替她擦眼泪。

  水蓝的话不仅没叫小满止了泪,倒是哭得更酣畅了,抽抽噎噎道:“你来的时候我哭,是因着你送我的那些东西,现下是因为人,我可舍不得你走了!你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说到这里又呜呜地哭起来。

  水蓝扶着她的双肩道:“我也舍不得你呀,我打小就盼着能有个妹妹,这回上山来也算是遂了我这个愿,将来我上山来的机会确是不多,不过你们可以下山去是不是?等更生接手做了账房管事在城里置个房子就能将你们父女二人接进城里住了,像万伯家那样,咱们走往起来可不就便利多了吗?”

  小满将信将疑地抬眼看着她道:“我哥他也能像万伯那样吗?万伯可是我们这村盘子上了不起的人物了,若真要那样我可要多给我娘烧些香,好叫她多多保佑我哥,最好能让我哥娶上个像你这样的嫂子。”

  水蓝卟哧一笑道:“可真是个傻丫头,依我看倒不若叫你娘保佑你嫁个好人家哩,话说我下面可有两个弟弟呢,个顶个的好!”

  小满瘪瘪嘴道:“又来取笑我了是不是,我呀不同你说了,既是留不住你,那你们还是趁早下山去吧,我这就去叫我哥”语毕出了门往自己家中跑去。

  到了家她并没有忙着叫更生,自顾自地收捡了些土产,又跑去菜地里摘了些瓜果时蔬,放在一块打了个包袱交给更生道:“咱家穷没啥拿的出手的,水蓝姐总说咱们山上的东西比城里面买的吃着香甜,你带些去给她家里人尝尝,她在万伯家等着你呢,你这就去吧!”

  更生接过东西问她道:“你不同我一道过去送送她吗?”

  小满别过脸摆摆手说:“不了不了,你知道我舍不得她走的,一会儿我忍不住哭哭啼啼的,叫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白白添那些愁绪,何苦来的?”

  更生上前轻拍下她的头道:“我这小妹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你可不许难过听见没?等过阵子我同东家说说给我放上几天假,我接你和爹到城里去玩玩。”

  小满听到他这样说,正脸道:“你不冤我?”

  “我是你亲哥不是?是你亲哥我冤你做什么?”更生急急辩道。

  小满这才有了点笑意,忙道:“将将水蓝姐也说了相仿的话,说等你接了万伯的班,会把我和爹接到城里去呢,好了,你赶紧走吧,水蓝姐怕是等的都有些着急了”小满一面说着一面将更生推搡出门去。

  到了万伯老宅,水蓝见只有更生一人,问他道:“就你自己吗,小满呢,她不来送送我吗?”

  “她不过来了,说是不想叫你为难,喏,你瞧瞧我身上这包东西,全是她让我捎给你的。”

  水蓝接过那包土产轻声道:“这鬼灵精,真叫我舍不得她!”

  话虽这样说,到底她还是恋恋不舍地同更生下了山去,待到山脚下,因着昨日下了一整日的雨,坑洼不平的地上积了不少水现时还未曾褪去,更生怕水蓝弄湿了鞋袜,叫她在原地先歇会儿,他去把寄放在山下老乡家的马车赶过来接她。

  更生前脚才走,一辆乌黑锃亮的轿车急匆匆的从水蓝身边驶过,溅了她满身的污水,好不狼狈,水蓝顾不得埋怨那汽车夫的鲁莽,慌不迭地抽出手绢来擦拭。

  一阵刺耳的急刹响起,水蓝听了嘟囔着,这人拿着个汽车飞也似的开,且不说要顾及路人的安危,自己的安危也总是要顾全一下的,真要有什么紧急的情况,这车刹住了倒还好,倘若刹不住,连车外的带车里的都免不了要遭罪,何苦来得?

  想到这里,她到底是待不安生了,朝着那汽车走去,想瞧瞧有没有人因此受伤,才没走几步,就见从那车上下几个人儿朝她走过来。水蓝定睛一看,居然是怀远、晋东和显文几个,她觉得蹊跷,问道:“你们几个怎么会在这儿呀?”

  怀远兴冲冲地指着那轿车得意洋洋地道:“我方才还说那人看着就有些像你,不是说更生来接你了吗,他人呢?我们几个在学开车呀,不瞒你说,先前那车就是我在开着的呢,可还行?”

  水蓝摇头指着自己一身的泥水印子道:“他去老乡家赶车了,看着像我你还开那样子快,你看看我这一身,你说行是不行?若是汽车夫们都像你这么开呀,那满豫章街上的人真是要没路可走了哩,对了,你哪里来的轿车?”

  怀远再度指了指那车道:“说来真是巧了,落草哥你还记得不?咱家以前的旧街坊,早年间跟着他父母去了外地讨生活,多少年也没回来过,没曾想今日在街上撞见他,还是他先认出了我,这车就是他的呢!”

  显文大约是觉得怀远说得不够明白,推了推眼镜道:“也不能够说是他的,是他们团长的,他现下在给那位团长做副官。”

  晋东一脸艳羡地附和道:“现如今有辆汽车开着,可真是件威风事,我们今儿跟着他也算开了下洋荤,大姐,你是不知道,这汽车真是越开越带劲!”

  就着他这番话三个人将开车的事情聊开了,什么你将将刹车踩得急了点,他先前盘子打得慢些个,正连比带划地说在兴头上呢,一个大个子从那车上下来冲他们喊:“你们几个好了没好?好了赶紧过来,还没出师呢,接着开呀!”

  怀远这才想起来要让落草跟水蓝见上一见,他故弄玄虚地道:“这姑娘说咱们把她衣裳弄脏了,别的赔偿她不要,非要咱们用车带她进趟城去,我不知该不该应承她,要不,落草哥,你同她说吧?”

  待落草走近,只见水蓝抿着嘴笑盈盈地看着他,他禁不住打量起水蓝来,片刻之后,他拍着巴掌、手舞足蹈地道:“这,这,这不是我水蓝妹妹嘛!真是应了那句俗话,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小时候模样就俊,如今是越发标致了,我差点都不敢相认,还当是这山上的仙女下凡来了哩!”

  水蓝也调侃着他道:“落草哥,对了,现下是不是应当叫你声潘副官?你可当真是在外边见惯了世面的人,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一个磕绊都不打,全然不似当初那个一说话磕磕巴巴的小小子了呢,瞧你如今这副身形样貌,要是没个人引见,走在路上怕是都认不出你了。”

  落草连连摆着手道:“别别别,什么副官呀,还是落草哥听着亲切,算一算咱们也有十好几年没照过面了,于今一个个的都褪了稚气,我呢,本也就长你们几岁,又天生一副少年老成的相,往你们中间一站,活生生似个长辈,也无怪你会认不出。”

  提起那些个旧人旧事,一行人不免畅聊了起来,这时更生已将车赶了过来,看见怀远也在,又见他们聊得正酣,便知趣地在一旁候着,这期间,更生见落草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总是投向水蓝,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尤其是当他听到落草说:“水蓝妹妹,既然你是要回城去,不如就坐我的车回吧,坐着舒服不说还快些个,咱们这一路也能再叙叙话。”

  更生紧攥着拳头,恨不得跳下车去狠揍他一顿,幸而听见水蓝回绝道:“那个洋盘货我怕是坐不来,听我同学提起过,说她每回坐上轿车都头晕犯恶心,我想我还是坐自家的马车回去好一些个,何况更生大老远的特意来接我,叫他一个人空着车回去怕是不好交差哩!”

  怀远上前拉着她道:“大姐,人家落草哥一番好意的,你又从来没坐过这轿车,试试又有何妨呀,并非每个人坐上轿车都会头晕犯恶心的,你瞧,我们不都好端端的,再说了,我还想你跟你显摆一下我开车的技艺呢!”

  水蓝忙将推开他道:“若是叫你来开,那我更不要坐了,还不若坐更生赶的车踏实安生呢!”

  落草笑道:“你要坐车,那是绝不能怠慢的,当然是我来开,保管不会叫你晕车,妥妥地将你送到家,你若真觉得坐着不舒服了,就地把你放下,等着他的车过来接你,这样你总该放宽心了吧?”

  他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水蓝便不好再推脱,只得让更生独自回城去,更生也没得奈何,只是这一路上他这心里五味交杂,道不清是为何,他总觉得那个叫落草的没怀好意,可是又说不上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正是这样才叫他更恼,倘若落草有个实实在在的不好,被他指了出来倒也能叫人信服,坏就坏在那人不显山不露水的,还一副大大方方、热情周到的样子,这没个真凭实据的就给人定个没怀好意的调子,反要叫人说是自己搬弄是非了。

  唉!但愿是自己多心了,凡事还是往好里想吧,或许,那个落草当真只是见着旧日的街坊止不住自己的那份热情呢?他越是宽慰自己一颗心越是跳得没了章法,一腔心事无处可说,只得将个车赶得飞快,好似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能将他的烦忧一扫而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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